“哎……”一声极轻的叹息,仿佛穿越了数百年的时光,带着无尽的感慨,“想不到,数百年光阴流转,我圣火明尊传承不息的总坛,竟也堕落至此,甘为他人鹰犬,行此掠夺生灵精气、戕害武林同道的卑劣勾当。”她的声音不高,却如同暮鼓晨钟,敲打在每一个波斯明教教徒的心头,“你们……可还曾记得,明尊圣火点燃之初,那‘驱散黑暗,怜悯世人’的誓愿?可还曾记得,我圣教教义之中,‘行善惩恶,普惠众生’的箴言?”
她的目光所及,那些原本因疼痛和失败而呻吟的波斯明教高手,竟纷纷止住了声音。他们望着礁石上那白衣胜雪、风姿绝世的女子,再联想到她那深不可测、近乎仙法的武功,以及她提及的“云雾山庄”,一个在总坛最古老的羊皮卷和口耳相传的诗歌中才存在的传说,如同尘封的画卷般在他们脑海中缓缓展开——那位数百年前,因缘际会,得遇东方仙缘,从而青春永驻、超脱凡俗,最终追随仙人隐居于神秘云雾山庄的前代圣女!
这个传说太过缥缈,早已被大多数教徒视为激励人心的神话。然而此刻,神话照进了现实!那白衣女子身上散发出的空灵、不似凡尘的气息,与他们教中秘典描述的仙缘圣女何等相似!一种源自信仰与血脉最深处的敬畏与震撼,让他们不由自主地匍匐在地,以最虔诚的姿态,额头紧贴冰冷的地面,不敢仰视。
黛绮红的目光,越过那些匍匐的教徒,最终落在了神色复杂、眼神中交织着震惊、恍然与一丝不易察觉激动的金花婆婆黛绮丝脸上。她的目光在黛绮丝身上停留了一瞬,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审视,随即,缓缓移到了她身旁那个一直安静站着、明眸皓齿、带着异域风情的少女——小昭身上。
小昭接触到那清冷而深邃的目光,并未害怕,反而有一种奇异的亲切感,她眨了眨清澈的大眼睛,微微屈膝行了一礼。
黛绮红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温和。她再次开口,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如同神谕般的威严,清晰地传入每一个波斯明教教徒的耳中:
“回去之后,禀明总坛元老会。”
她的手指,精准地指向了小昭。
“便由她,继承教主之位,执掌圣火令,整顿教务,涤荡近年来沾染的污浊与邪气。”
她的话语微微一顿,一股无形的寒意瞬间笼罩了那些匍匐的教徒,让他们如坠冰窖。
“日后,波斯明教当时刻谨记立教之本,恪守教义,导人向善,传播光明。若再让我知晓,尔等与鬼谷邪魔沆瀣一气,行此助纣为虐、戕害生灵之事……”
她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万载玄冰,“休怪我手下无情,亲上明尊崖,焚尽尔等所谓圣火之源,让明尊之光,永绝于波斯!”
这冰冷的宣判,让所有波斯明教教徒浑身剧颤,冷汗瞬间湿透了衣背。他们以头抢地,用带着哭腔的波斯语连连发誓,保证绝不再犯,定当遵从圣女(他们心中已认定黛绮红就是那位传说圣女)法旨。
在黛绮红微微颔首示意后,他们才如蒙大赦般,挣扎着起身,忍着伤痛,互相搀扶,甚至有人小心翼翼、恭敬地将掉落在地的圣火令拾起,捧在怀中,如同最虔诚的信徒,不敢有丝毫怠慢。他们朝着黛绮红的方向深深鞠躬,然后才秩序井然却又速度极快地退向海岸,登上自己的船只。那艘来自波斯的巨舰,很快便升起风帆,如同逃离噩梦般,迅速消失在海平面之下。
处理完波斯明教之事,黛绮红周身那令人窒息的威严气息才稍稍收敛。她莲步轻移,走向明教众人所在。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她身上,充满了感激、敬畏与好奇。
她径直来到依旧半跪于地,紧紧抱着赵敏的张无忌面前。
看着张无忌那年轻却已饱经风霜的脸庞,看着他眼中深切的悲痛、感激以及一丝尚未散去的警惕,黛绮红清冷的眼神中,似乎泛起了一丝极淡的、如同冰雪初融般的追忆与温和。
“孩子,”她的声音放缓了许多,带着一种长辈特有的慈和,与方才那裁决生死的冰冷判若两人,“时光荏苒,你可还记得,当年你身中玄冥神掌的阴毒寒劲,命悬一线,你的太师父张君宝来到云雾山庄之外么?”
张无忌浑身猛地一震,如同被一道闪电击中!那段记忆因为年幼和病痛早已模糊不清,只留下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无尽的跋涉、太师父紧锁的眉头、还有……一处无论如何也无法靠近,被无形力量封锁,云雾深锁如仙境,太师父在庄外静立良久,最终发出一声悠长叹息转身离去的景象……原来,那里并非梦境,而是真实存在的云雾山庄!
“您……您就是……”张无忌的声音因为激动和难以置信而剧烈颤抖,眼眶瞬间红了,“当年……庄外……是您……”
黛绮红微微颔首,轻纱下的容颜似乎有了一丝极淡的笑意:“想不到当年那个寒气侵体、骨瘦如柴、奄奄一息的稚童,如今已长成这般顶天立地的模样,更是成了武功冠绝天下、统领群豪的明教教主。张君宝倒是教出了一个好徒孙。”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长辈看到晚辈成才的由衷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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