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达成,雾隐谷中的日子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浓雾依旧每日准时笼罩山谷,将这里与外界隔绝成一个独立的小世界。
顾允之谨遵白素问的嘱咐,每日除了换药,大部分时间都在房中静坐调息。白素问提供的“碧凝膏”效果奇佳,配合他自身精纯的内力,右胸的伤口愈合速度惊人,不过三四日,便已结痂脱落,露出新生的粉红色皮肉。受损的经脉也在温养下逐渐恢复韧性,内力虽未完全恢复到巅峰状态,但已运转无碍。
车夫的外伤在金疮药的治疗下也好了大半,他闲不住,主动承担起了打扫庭院、拾取柴火的任务,偶尔还会去溪边钓些鱼回来改善伙食。只是他对白素问始终抱有戒心,每次与她碰面,都格外警惕。
阿雅的身体恢复得最慢。元气损耗和心神受创非药石能速效,需要慢慢温养。白素问给了她一些安神静气的药茶,她每日除了必要的活动,便是在房中静养,或是坐在小院里,看着迷雾发呆,眼神中时常流露出悲伤和迷茫。蛊王令被她贴身收藏,只有在无人时,才会拿出来轻轻摩挲,仿佛那是她与过去唯一的联系。
白素问依旧神秘而清冷。她每日除了给顾允之换药、查看阿雅的情况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自己房中或是那间寒玉冰室,不知在忙碌些什么。她话很少,表情更是稀缺,仿佛一座行走的冰山。但顾允之敏锐地察觉到,自那次借助蛊王令为冰室中的女子压制毒性后,白素问看向他们三人的目光,少了几分最初的审视和冰冷,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尤其是在看向阿雅的时候。
这日午后,顾允之感觉伤势已无大碍,便信步走出竹楼,在小院中活动筋骨。多日卧床,身体都有些僵硬了。他演练了一套舒缓的拳法,动作虽慢,却隐含劲力,带动周身气血流畅运行。
白素问不知何时出现在廊下,静静地看着他练拳。待他收势,才淡淡开口:“你的内力根基,是玄门正宗的的路子,醇厚绵长。师承何处?”
顾允之心中微凛,转身拱手:“家师乃山野闲人,名讳不便提及,还请白姑娘见谅。”他的师承涉及前朝旧事,自然不能轻易告知这个来历不明的神秘女子。
白素问似乎也不在意,目光落在他刚才演练的步法上:“步法灵动,暗合九宫,你对阵法也有涉猎?”
“略知皮毛而已。”顾允之谦逊道,心中却是一动。这白素问眼力果然毒辣,竟从他舒缓的步法中看出阵法痕迹。“倒是白姑娘这竹楼的布局,以及谷中的迷雾大阵,精妙绝伦,令人叹为观止。”他顺势试探道。
白素问瞥了他一眼,眼神依旧平静无波:“师门遗泽,不足挂齿。”她显然不愿多谈师门之事,话锋一转,“你的伤既已无碍,接下来有何打算?影煞虽暂时退去,但绝不会善罢甘休。蜀王势力遍布蜀中,你们不可能一直躲在这里。”
顾允之走到院中石凳坐下,神色凝重:“姑娘所言极是。躲,绝非长久之计。顾某身负要事,必须尽快离开蜀中。只是如今外面风声正紧,贸然出去,无异于自投罗网。不知姑娘可知,这雾隐谷是否还有其他出路?阿雅姑娘曾提及一条密道。”
白素问沉默片刻,走到他对面坐下,纤指无意识地在竹桌上轻叩:“密道确实有一条,通往百里外的‘野人山’。那里山高林密,瘴气弥漫,是苗疆与蜀地的天然屏障,人迹罕至。从那里走,或许能避开蜀王的耳目。”
野人山?顾允之记下了这个名字。这确实是一条可能的生路。
“但是,”白素问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地看向顾允之,“野人山凶险异常,不仅有毒虫猛兽,更有一些不为人知的诡异存在。即便是熟谙山路的苗人,也不敢轻易深入。你们三人,一个伤势初愈,一个心神未复,一个武功平平,能否穿过野人山,尚未可知。”
顾允之坦然迎上她的目光:“再凶险,也比落入赵无庸手中强。只要有一线希望,总要去试试。只是……”他顿了顿,看向白素问,“顾某有个不情之请。”
“说。”
“我等对野人山一无所知,贸然闯入,恐十死无生。姑娘既然知晓密道,想必对山中情况也有所了解。可否请姑娘赐下一份路径图,或是一些避毒防身的建议?”顾允之语气诚恳。他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但这是他们目前唯一的希望。
白素问没有立刻回答,她抬起眼,望向竹楼外茫茫的雾气,眼神似乎穿透了迷雾,看到了很远的地方。良久,她才缓缓道:“路径图我可以给你。我还可以给你们一些避瘴解毒的丹药。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姑娘请讲。”
“带上我。”白素问语出惊人。
顾允之愕然:“姑娘你……也要离开?”
“嗯。”白素问收回目光,看向竹楼底层冰室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柔色和决绝,“碧凝的药力,最多只能再支撑两个月。蛊王令的生之力也只能暂时压制‘碧落黄泉’,无法根除。我必须去找到真正的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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