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霜 第181章 寂灭新生

痛苦，如同永无止境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顾允之意识的堤岸。纳格斯冰冷疯狂的意志与混沌熔炉炽烈的炼化之力，在他体内形成了两个极端，将他的肉身与神魂当作了惨烈的战场。

经脉在撕裂与修复中循环，灵力在湮灭与新生中咆哮。那被强行纳入熔炉炼化的阴影能量，每一丝都带着临死前的反扑，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他的根基。祭坛上，“阴影之眼”投射下的黑色光柱愈发凝实，带着湮灭一切的决绝，要将这胆大包天的亵渎者连同他那可笑的熔炉一同化为虚无。

顾允之的皮肤表面，黑色纹路与混沌光芒交替浮现，他的身体时而如同被墨汁浸透，时而又变得半透明，内部有混沌气流奔涌。七窍中流出的已不再是鲜红的血，而是混杂着黑色杂质与淡金光泽的粘稠液体，那是生命本源与侵蚀力量激烈对抗的证明。

他的意识在极致的痛苦中时而清醒，时而模糊。清醒时，他全力维系着《源初道章》的运转，引导着混沌熔炉的炼化；模糊时，无数幻象纷至沓来——父母陨落时的景象、蓬莱岛外的追杀、死亡之海无尽的沙暴与阴影……这些幻象同样被纳格斯的意志侵染，变得扭曲而充满恶意，试图从内部瓦解他的意志。

“放弃吧……归于黑暗……即是永恒……”

“挣扎……徒劳……你终将……成为吾的一部分……”

冰冷的呓语直接在他灵魂深处回响。

就在他的意志即将被痛苦和幻象磨灭的临界点，记忆中父亲顾天行挡在母亲身前，面对阴影触手时那决绝无悔的眼神，如同划破黑暗的闪电，骤然照亮了他近乎沉沦的意识！

“不！！！”

一声源自灵魂深处的咆哮，自顾允之胸腔中迸发！那不是声音，而是一股不屈的意志风暴！

伴随着这声咆哮，他丹田处的混沌熔炉仿佛被注入了最后的燃料，轰然爆发！《源初道章》总纲上，几个最为古老、最为核心的道文骤然亮起，脱离了金章，直接烙印在了熔炉的内壁之上！

嗡——！

熔炉震颤，其内的混沌气流不再是简单的碰撞与湮灭，而是开始以一种玄奥无比的轨迹旋转起来，形成了一个微缩的、仿佛蕴含宇宙生灭至理的漩涡！那漩涡中心，既像是万物起源的奇点，又像是终末归墟的黑洞！

炼化的效率，陡然提升了数倍不止！

更加精纯的、被剥离了疯狂意志的黑暗本源能量，如同百川归海，源源不断地融入顾允之的混沌灵力之中。他的灵力性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再是单纯的中正平和，而是真正开始包容“光”与“暗”、“生”与“灭”的对立统一。

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感，伴随着更加深邃、更加古老的寂灭气息，自他体内缓缓苏醒。

他体表的黑色纹路开始迅速消退，不是被驱散，而是被那蜕变后的混沌灵力彻底吞噬、同化！那由“阴影之眼”投射下的黑色光柱，在触及他身体表面时，竟也不再是单纯的侵蚀与破坏，而是如同水流汇入大海，被那混沌漩涡缓缓吸收、分解，化作了滋养其成长的养料！

“不可能！”

祭坛之上，那一直冷漠俯视的“阴影之眼”虚影，第一次发出了清晰可辨的、充满惊怒交加的精神波动！它感觉到，自己输出的力量，正在被对方以一种它无法理解的方式“消化”！

顾允之缓缓抬起头。他脸上的痛苦之色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平静，平静之下，是暗流汹涌的浩瀚之力。他的双眸，左眼瞳孔深处仿佛有混沌初开的微光闪烁，右眼则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包容一切寂灭的黑暗。

他身上的伤势并未完全复原，衣衫褴褛，血迹斑斑，但他的气息，却如同经过涅盘重生，变得幽深如渊，赫然已经突破了之前的瓶颈，稳稳踏入了元婴中期！而且其灵力的质与量，远非普通元婴中期修士可比，带着一丝真正混沌的意蕴。

他站起身，目光平静地望向祭坛上那剧烈波动、似乎想要收回力量的“阴影之眼”虚影。

“你的力量，源于侵蚀与疯狂。”顾允之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蕴含着某种奇特的韵律，与这古老宫殿产生共鸣，“而混沌，包容万物，亦能……吞噬万物。你的侵蚀，对我已无效。”

他伸出右手，掌心向上。蜕变后的混沌灵力自然汇聚，不再是单一的色泽，而是化作了一个缓缓旋转的、内部仿佛有星辰生灭的灰色气旋。

“现在，该我了。”

他一步踏出，身形仿佛融入了空间，下一刻便直接出现在了祭坛之上，与那巨大的“阴影之眼”虚影直面相对！

“亵渎者！死！”

“阴影之眼”爆发出最后的疯狂，整个宫殿的阴影能量都被它调动，化作无数柄漆黑的利刃，从四面八方斩向顾允之，同时那巨大的眼球虚影猛地压下，要将顾允之的神魂彻底碾碎！

顾允之不闪不避，只是将掌心的灰色气旋轻轻向前一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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