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术徽记 第54章 传奇法师的第一面

门铃那声清脆悠扬的余音仿佛还在空气中震颤，莱恩屏息凝神，垂手站立，感觉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周围那无形而庞大的守护法阵所带来的压迫感，让他不敢有丝毫多余的动作。

就在他几乎以为不会得到回应，思考着是否要再次拉动门铃，或是这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拒绝时——

“咔哒。”

一声轻微却清晰的机括响动从门内传来。

那扇看似普通、甚至有些老旧的木门，向内无声地打开了一道缝隙。

门后站着的，并非预想中那位传奇的法师，而是一位穿着浆洗得有些发白但十分整洁的深色管家服、身形瘦削、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老者。他的年纪看起来很大，脸上布满了深刻的皱纹，但一双眼睛却异常清澈、平静，甚至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淡然。他周身没有任何强大的魔力波动，就像一位最普通的老年管家。

然而，莱恩却丝毫不敢怠慢。他能感觉到，这位老仆站在门内，气息却仿佛与整个房屋的守护法阵融为一体，浑然天成。这绝非普通仆人。

老仆的目光平静地落在莱恩身上，那目光并不锐利，却让莱恩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被看了个通透，没有任何秘密能够隐藏。

“年轻人，你找谁？”老仆的声音温和而平稳，带着一种古老的、略显刻板的语调。

莱恩连忙躬身行礼，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保持镇定和恭敬：“您好。晚辈莱恩·沃特，受柯尔特大师指引，特来拜见艾尔默·观星者大师。冒昧打扰，万分抱歉。”他报出了柯尔特的名字，这是唯一的凭证。

听到“柯尔特”的名字，老仆那古井无波的眼神似乎微微动了一下，极其细微，如同微风吹过湖面泛起的涟漪，瞬间便恢复了平静。他再次仔细地打量了莱恩一番，目光尤其在莱恩那双因为紧张而微微握紧的手上停留了一瞬。

“柯尔特先生的学生……”老仆低声喃喃自语，似乎在仔细回味着这句话，同时也像是在确认某种重要的事情。他并没有立刻回应，而是稍稍侧过头去，仿佛在倾听着某种只有他才能听到的无声指示。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整个场面都显得异常安静，只有老仆轻微的呼吸声和莱恩心跳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过了好一会儿，老仆终于缓缓地点了点头，像是得到了某种许可或者指令。

紧接着，他轻轻地推开门，门轴发出一阵轻微的嘎吱声。然后，老仆侧身站在一旁，让出了一条通往屋内的通道，并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同时说道：“请进。大师现在有事，请先屋内等候。”

“谢谢您。”莱恩连忙再次躬身行礼，表示感谢。他的动作显得有些拘谨，显然对这位神秘的大师充满了敬畏之情。然后，他小心翼翼地抬起脚，跨过门槛，走进了屋内。

就在他踏入屋内的瞬间，周身那无处不在的强**阵压迫感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宁静**和**包容感**。仿佛从狂风暴雨的外界，一步跨入了温暖而安全的避风港。屋内的空气清新而温暖，带着淡淡的、类似檀香和旧纸张的混合气味。

老仆无声地关上门，引着莱恩穿过一条不长的走廊，来到了一间客厅。

一踏入客厅，莱恩的目光瞬间就被吸引住了。

这间客厅…与其说是待客之所，不如说更像一个**被知识淹没的避风港**。

房间很大，但几乎每一寸空间都被充分利用。四周墙壁全是高耸到天花板的书架，塞满了各种材质、各种尺寸的书籍和卷轴，许多书脊上的文字莱恩根本看不懂。房间中央区域勉强清理出一片空间，摆放着几张看起来舒适却同样堆满了书和纸张的旧沙发和一张巨大的、瘸了一条腿（用几本厚书垫着）的木桌。

桌子上更是堪称“灾难现场”。摊开的古籍、写满复杂演算过程的草稿纸、各种型号的水晶棱镜、几个闪烁着微弱不同光芒的水晶球、以及一些奇奇怪怪的、像是星盘、罗盘又或是其他什么炼金仪器的部件堆在一起，几乎看不到桌面本身。

墙角、窗台、甚至壁炉架上，都摆放着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装饰品”：一株在玻璃罩内缓慢蠕动、发出幽蓝微光的奇异植物；一个被完美切割、内部仿佛封印着一片小型星云的墨水晶；一个浸泡在透明罐子里的、长着三只眼睛的未知生物标本；还有几块看起来平平无奇、却散发着隐晦能量波动的岩石。

整个客厅看起来**杂乱无章到了极点**，任何有整理癖的人看到恐怕都会发疯。

然而，在莱恩那超凡的感知中，这片极致的“混乱”之下，却隐藏着一种深邃的、难以言喻的**内在规律**。

那些堆叠的书籍和纸张，并非随意堆放，它们的摆放角度、重叠顺序，似乎隐隐契合着某种能量的流转。那些闪烁的水晶球，光芒的强弱和频率，仿佛在无声地交流着什么信息。甚至那些奇怪的标本和矿石，它们散发出的微弱能量场，也在整个房间内达成了一种奇异的、动态的平衡。

这里的一切“杂乱”，似乎都是其主人思维延伸的一部分，是一个仍在进行中的、宏大而复杂的“工作现场”。一种浓郁到极致的**智慧沉淀感**和**探索气息**弥漫在空气中，几乎令人窒息，却又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敬畏与好奇。

老仆似乎对这片混乱早已习以为常。他熟练地走到沙发边，将上面几本最顶层的厚书挪到一旁（露出了下面更多的书），清理出了一小块可以坐人的区域。

“请在此稍候。”老仆的声音依旧平稳，“需要喝点什么吗？清水，或者宁神花茶？”

“清…清水就好，谢谢您。”莱恩有些拘谨地说道，他感觉自己在这种环境下，任何发出声音的要求都是一种亵渎。

老仆微微颔首，无声地退出了客厅。

莱恩没有立刻坐下，而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近乎贪婪地观察着这个房间的一切。他的目光掠过那些古籍上神秘的文字，扫过草稿纸上那些远远超出他理解范围的复杂公式和法阵草图，感受着那些水晶球内蕴含的奇异波动…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刚刚学会数数的孩童，突然被扔进了一座蕴藏着宇宙所有奥秘的图书馆，渺小、无知，却又被一种无法言喻的宏大之美所深深震撼。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就在莱恩试图桌上某张草稿纸边缘一个似乎有点眼熟的能量结构时，一个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温和而略带沙哑，仿佛刚刚从长时间的沉思中回过神来：

“呵…柯尔特那小子，自己躲清静去了，倒还记得给我找点事做。”

莱恩猛地一惊，迅速转过身。

只见客厅通往内室的门口，站着一位老者。

他穿着一件沾着些许不明污渍和烧灼痕迹的深蓝色法师袍（款式古老而宽松），外面套着一件看起来像是皮质的、口袋多得离谱的旧工装围裙。头发花白而稀疏，有些凌乱地翘着，仿佛刚被手胡乱抓过。鼻梁上架着一副水晶磨制的、厚厚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因为常年的专注研究而微微眯起，却闪烁着一种孩童般的好奇与洞察世事的睿智交织的光芒。他的脸上带着温和却有些心不在焉的表情，手指间还夹着一支正在冒着缕缕青烟的、不知用什么草药卷成的粗陋烟卷。

这副模样，完全颠覆了莱恩对于一位传奇大魔导师的所有想象！没有逼人的气势，没有华丽的法袍，没有威严的仪态。眼前的这位老人，更像是一位沉浸在自己世界里、不修边幅、甚至有些邋遢的老学者，或者一个刚刚从工坊里钻出来的老匠人。

然而，莱恩却丝毫不敢因为对方的外表而有任何轻视。在那副平凡甚至有些滑稽的外表之下，他感知到的，是一种如同星空般深邃、如同大海般浩瀚的**平静**。那是一种返璞归真，将所有力量与智慧内敛到极致后的状态。

他，就是**艾尔默·观星者**。

莱恩的心脏几乎跳到了嗓子眼，他立刻深深鞠躬，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干涩：“晚…晚辈莱恩·沃特，见过艾尔默大师！”

艾尔默大师似乎这才完全将注意力聚焦到莱恩身上。他推了推厚厚的眼镜，上下打量了莱恩一番，目光并没有多么锐利，却让莱恩感觉自己从灵魂到魔力漩涡，都被一种温和而无法抗拒的力量轻轻“拂过”。

“嗯…”艾尔默大师吸了一口那味道奇特的烟卷，缓缓吐出一缕青烟，烟雾在空中诡异地凝聚成一个小小的问号形状，然后又缓缓散开。

“柯尔特在信里把你夸得天花乱坠…”他慢悠悠地开口，语气带着点调侃，又像是在陈述事实，“说说看吧，小子。你觉得自己凭什么，能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