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术徽记 第105章 初步接触

深入西部森林的第五天，莱恩所在的侦察小队，终于捕捉到了比工具和图腾更确切的踪迹。卡特士官长凭借老辣的追踪经验，在一片布满巨型蕨类植物的潮湿洼地边缘，发现了几枚清晰的脚印——比人类脚印更宽大，足弓很深，脚趾分开，仿佛是为了更好地抓握地面，印记边缘还带着一丝微弱的、与周围泥土略有不同的土元素能量残留。

“方向指向东北，沿着这条地下水的脉动走。”莱恩闭目感知了片刻，低声说道。他能“听”到一股微弱但稳定的、属于“文明”的扰动，如同溪流中的石子，与森林整体的能量流动有着细微差别，却又奇异地融合在一起。

他们变得更加谨慎，利用茂密的植被和莱恩布下的简易视觉偏折符文隐匿行踪。又经过一天半小心翼翼的追踪，在翻越一道长满发光苔藓的低矮山脊后，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山脊下方，是一个被巨大、如同伞盖般的奇异树木环抱的谷地。谷地中央，散落着大约二三十座低矮的、近乎与地面融为一体的圆形建筑。这些建筑并非用木材或石材搭建，而是巧妙地利用活着的、粗壮藤蔓缠绕编织而成，外表覆盖着厚厚的泥土和苔藓，若非几处开口冒出细微的炊烟，几乎难以将它们与周围环境区分开来。一些身影在建筑间活动。

通过高倍率观测镜，他们终于看清了这些“邻居”的真面目。

他们的平均身高接近两米五，体格极其魁梧雄壮，肌肉贲张，充满了力量感。皮肤并非血肉之色，而是呈现出一种深褐色、带着岩石般粗粝质感和细微裂隙的奇异外观，仿佛天生披着一层石肤。他们的面部轮廓硬朗，额头宽阔，鼻梁塌陷，嘴唇厚实，一双眼睛是纯粹的、如同未经雕琢的黄玉般的颜色，看不到瞳孔与眼白的分明界限。他们大多只在腰间围着某种坚韧的兽皮或巨大的树叶，身上用矿物颜料绘制着与之前发现的图腾相似的、简单的纹路。

“岩石之子……”人类学家埃洛伊丝趴在莱恩身边，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手中的记录笔在纸上飞快地素描着，“看他们的建筑，完全与自然环境共生！还有他们的皮肤……文献里记载过类似的元素亲和种族，但从未有过如此清晰的实地观测记录！”

就在这时，谷地中央发生了引人注目的一幕。几个年幼的、皮肤颜色较浅的“岩石之子”正在空地上嬉戏，其中一个不小心将一块用来玩耍的、脑袋大小的石块扔向了一个藤屋。眼看石块就要砸中房屋，旁边一个成年男性土着甚至没有转头，只是随意地抬起一只覆盖着石质皮肤的手，对着飞来的石块虚虚一握。

那石块在距离藤屋还有一米多远的地方，骤然停滞在半空，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紧接着，石块表面闪过一层土黄色的微光，竟如同松软的泥土般开始变形、瓦解，最终化作一捧普通的沙土，簌簌落下，没有对藤屋造成任何损伤。而那个成年土着，做完这一切后，只是若无其事地继续着手头的工作，仿佛只是掸了掸灰尘。

“操控岩石……或者说，大地之力……”莱恩低声说道，眼中充满了震惊与明悟。他终于明白，为何这些土着的能量特征如此难以捕捉，他们的力量本源，很可能就源于脚下这片广袤的大地，与森林、山川的能量波动几乎同源。

然而，侦察小队小心翼翼的观察并未能持续太久。尽管他们隐匿得极好，但或许是对能量流动异常敏锐，或许是某种他们尚未理解的预警机制，一名在村落外围高处担任警戒的土着战士，那黄玉般的眼睛猛地转向了他们藏身的山脊方向。他发出一声低沉、如同岩石摩擦般的吼声，瞬间，整个小村落仿佛被惊动的蜂巢。

所有活动的土着都停下了手中的事情，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山脊。没有惊慌失措的喊叫，只有一种沉凝如山的警惕和迅速凝聚的敌意。成年男性们迅速抓起放在手边的、顶端镶嵌着黑曜石矛尖的长矛或是沉重的石斧，无声地聚拢起来，形成一道坚实的防线，将妇女和儿童护在身后。他们的眼神冰冷而充满排斥，死死地盯着莱恩他们所在的方向，尽管可能还看不到具体人影，但那股如同被无数根石矛指着的压迫感，已经穿透了丛林，清晰地传递过来。

“我们被发现了。”卡特士官长冷静地判断，手势示意所有人保持绝对静止，“他们没有立刻攻击，但在高度戒备。”

埃洛伊丝尝试着，按照她研究过的多种原始文明接触预案，缓缓举起双手，摊开手掌，示意没有武器，同时用尽可能平缓、非威胁的语调，重复几个从图腾中推测可能表示“和平”、“友好”的简单音节。

但回应她的，是那名最先发现他们的警戒战士更加响亮、充满警告意味的低吼，以及他猛地将手中长矛顿在地上的动作。矛杆撞击地面，发出一声闷响，一股微弱的土黄色波纹以撞击点为中心扩散开来，仿佛在宣示领土主权。其他土着战士也纷纷做出了类似的威慑性动作，空气中弥漫的敌意几乎凝成了实质。

“不行，”埃洛伊丝放下手，沮丧地低语，“他们完全不接受这种形式的交流。警惕心太强了，或者说……他们对我们的存在，抱有根深蒂固的排斥。”

莱恩能清晰地感知到，从那个小村落方向传来的能量场，已经从之前的平和自然，变得尖锐而充满排他性，与周围的环境能量产生了一种格格不入的割裂感。他甚至能“感觉”到脚下大地中传来的、微弱的、带着敌意的震动，仿佛这片土地本身也在排斥他们这些外来者。

“任务目标无法达成。”卡特士官长果断下令，“保持警戒，交替掩护，我们撤退。莱恩顾问，注意感知有无追踪或伏击。”

小队开始沿着预定的撤离路线，小心翼翼地向后移动。整个过程中，那些岩石般的土着战士们始终保持着战斗姿态，黄玉般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们退走的方向，直到侦察小队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密林深处，那股如有实质的敌意目光似乎才缓缓消散。

第一次接触，以彻底的失败告终。带回来的，除了更详细的观察记录，只有沉甸甸的挫折感和一个明确的信号：这些“岩石之子”绝非可以轻易沟通、甚至驯服的对象。他们对帝国来客，充满了不信任与敌意。

返回前哨站的路上，气氛有些压抑。埃洛伊丝还在不甘心地分析着那些威慑性的动作和声音，试图找到任何可能被忽略的、代表沟通意愿的细节，但结果令人失望。卡特和两名侦察兵则更加沉默，作为军人，他们更能感受到那种毫不掩饰的敌意所代表的潜在威胁。

莱恩的心情同样沉重。他回想起那名土着战士操控岩石的举重若轻，以及整个部落与大地那种深层次的联结。这绝非一个可以依靠简单武力就能压服的种族。开拓之路，远比他想象的更为复杂。他们不仅要面对恶劣的自然环境和危险的生物，还要处理与本土智慧种族之间棘手的关系。

回到前哨站，汇报的结果让指挥部内的气氛更加凝重。霍恩少校听取了详细的报告，尤其是关于对方操控大地之力的能力和表现出的强烈敌意。

“看来，和平共处并非易事。”霍恩少校最终沉声道，但他并没有立刻转向强硬派的主张，“但这第一次接触，也并非全无价值。至少，我们知道了他们是什么，拥有怎样的力量，以及……至少在这个部落，他们的基本态度。”

他看向埃洛伊丝：“弗罗斯特博士，你和你的团队，接下来的工作重点，就是全力破译他们的语言和符号系统。哪怕只能理解几个关键词，也可能在未来避免不必要的冲突。”

他又看向莱恩：“莱恩顾问，我需要你协助分析他们那种操控大地之力的能量原理和可能的弱点。知己知彼。”

最后，他目光扫过众人：“在找到可靠的沟通渠道或彻底弄清楚他们的社会结构和意图之前，暂停所有向西部的扩张计划。加强现有防线，尤其是西面的警戒。我们需要时间……来学习如何与这些‘邻居’打交道。”

挫折感笼罩着团队，但并没有击垮他们。相反，它带来了一种更加务实的冷静。埃洛伊丝和她的助手们一头扎进了对记录影像、声音和符号的分析中，试图从那些岩石摩擦般的音节和抽象的图腾里，找到沟通的钥匙。莱恩则开始结合自己的能量感知，深入研究那种与大地共鸣的力量形式，思考着如何应对，或者……在未来某个时刻，如何能够与之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