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消毒水气味尚未完全从肖霄的鼻腔中散去,李卫东头上缠着厚重纱布、脸色惨白躺在病床上的景象,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视网膜上。而紧接着,林小雅那通带着哭腔、描述晓梦被威胁的电话,更像是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捅进了他心脏最柔软的地方,瞬间冻结了他的血液,又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商业上的绞杀,他尚可勉力周旋;兄弟被殴,他怒火中烧却还能保持理智谋划反击;但对方将黑手直接伸向了他的女儿——那个他亏欠了十几年父爱、如今视若珍宝的晓梦——这彻底越过了他所能容忍的底线。这不是较量,这是宣战,是你死我活的生存之战!
不能再有丝毫侥幸,不能再有任何犹豫。必须立刻、马上,将苏晨和晓梦送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远离上海这片即将被腥风血雨笼罩的漩涡中心。
夜色如墨,沉重地覆盖着城市。肖霄没有回那个此刻显得格外冷清和危险的家,而是直接驱车赶往杭州方面暗中安排好的、位于上海市郊结合部的一个不起眼的招待所。苏晨、晓梦和林小雅,在接到肖霄紧急电话后,已经由王大锤手下最可靠的兄弟连夜护送,悄悄转移到了这里暂避。
招待所藏在一条昏暗的支马路边,门脸狭小,灯光昏黄。肖霄的车子远远停下,他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可疑的盯梢者,才快步穿过狭窄的巷子,敲响了约定的房门。
门几乎是立刻被拉开一条缝,露出林小雅惊惶未定的脸。看到是肖霄,她才松了口气,赶紧让开身。房间很小,陈设简陋,空气中弥漫着旧地毯和消毒水的混合气味。苏晨坐在靠窗的床边,脸色苍白,双手紧紧握着,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晓梦则蜷缩在母亲身边,把头深深埋在苏晨的怀里,小小的身体还在微微发抖,显然白天的惊吓尚未平复。
“肖霄!”苏晨看到肖霄进来,立刻站起身,眼中充满了担忧、恐惧,以及一种看到主心骨后的瞬间松弛。她快步上前,抓住肖霄的手臂,力道之大,显示出她内心的惊涛骇浪,“你没事吧?卫东怎么样了?公司那边…”
“我没事。”肖霄反手握住她冰凉的手,用力捏了捏,试图传递一些力量和温度,“卫东脱离危险了,需要静养。公司遇到点麻烦,我能处理。”他尽量让语气显得平静,不想再增加她们的恐惧。但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投向床上的晓梦。
晓梦似乎感觉到了父亲的注视,微微抬起头,那双酷似苏晨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还有一丝清晰的、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恐惧和创伤。她看着肖霄,嘴唇翕动了一下,却没有发出声音,只是更紧地往母亲怀里缩了缩。
这一缩,像一根针,狠狠扎进了肖霄的心底。他的女儿,本应在阳光下无忧无虑地成长,如今却因为他的恩怨,承受着如此的惊吓和颠沛流离。
他走到床边,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目光与晓梦平视,声音放得极其轻柔,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小心翼翼:“晓梦,别怕,爸爸在这里。”
晓梦看着父亲,眼泪终于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但她倔强地没有哭出声,只是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问:“爸爸…那些坏人…为什么要吓我?是因为我吗?”
“不!当然不是因为你!”肖霄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无法呼吸,“是爸爸不好,是爸爸没有处理好一些事情,连累了你和妈妈。晓梦是最勇敢、最好的孩子,错的是那些坏人。”
他伸出手,想摸摸女儿的头,但晓梦下意识地又往后缩了一下。肖霄的手僵在半空中,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愧疚。他知道,此刻任何言语的安慰都是苍白的,只有彻底消除威胁,才能抚平女儿心中的伤痕。
他站起身,对苏晨和林小雅使了个眼色,三人走到房间角落里。
“这里不能久留。”肖霄压低声音,语气严峻,“对方已经疯了,毫无底线。他们能找到晓梦放学的路,就能找到这里。我们必须马上离开上海。”
苏晨的身体微微晃了一下,脸色更加苍白:“离开上海?去…去哪里?” 上海是她的根,是她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除了当年被迫离开家生下晓梦的那段短暂时光,她从未真正长时间离开过这座城市。更何况,是在这种仓皇失措的情况下。
“去南方,广东,一个靠海边的小城。周老板的一位老朋友在那里,绝对可靠,环境也相对简单陌生,不容易被找到。”肖霄快速说道,这是他接到林小雅电话后,在来的路上与周老板紧急沟通确定的方案,“我已经托人买好了今天最早一班去广州的火车票,是软卧包厢,相对隐蔽。到了广州,会有人接你们,再转车去那个小城。”
“今天…就走?”苏晨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眼中满是不舍和茫然。她看了一眼蜷缩在床上的女儿,又看向肖霄,万语千言堵在喉咙口。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更不知肖霄独自留在上海,要面对怎样的狂风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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