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东省委常委会会议室。
气氛比上一次宣布高育良停职时更加凝重。巨大的环形红木桌旁,常委们正襟危坐,表情各异。
新任省长眉头紧锁,专职副书记眼神复杂,纪委书记田国富面沉似水,组织部长低头看着面前的笔记本。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紧张和等待审判降临的压抑。
沙瑞金端坐主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深邃的眼睛扫过全场时,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沉重和不容置疑的威严。
袁泽依旧坐在他右侧下首,陆军大校常服笔挺,肩章上的银星在顶灯下闪烁着冷静而内敛的光芒。他面前摊开的,不是文件,而是一个薄薄的平板电脑。
李达康最后一个走进会议室。他努力挺直脊背,试图维持住市委书记的威严,但步履间那份惯有的、风风火火的压迫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掩饰的沉重和虚浮。
他脸色灰败,眼袋深重,眼神中充满了戒备、焦躁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他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目光快速扫过沙瑞金、田国富,最终落在袁泽脸上,瞳孔不易察觉地收缩了一下,带着刻骨的忌惮和怨恨。
“人都到齐了。”沙瑞金的声音打破了沉寂,没有多余的寒暄,直入主题,“今天临时召集大家开会,只有一个议题:听取关于京州市大风厂事件及其背后深层次问题的专项汇报。
此事影响极其恶劣,严重损害群众利益,破坏社会稳定,抹黑党和政府形象!必须彻底查清,严肃处理,给人民群众一个负责任的交代!”
沙瑞金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李达康:“达康同志,你是京州市委书记,你先说说情况。”
李达康深吸一口气,如同即将走上刑场的囚徒做最后的陈述。他猛地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试图用惯有的气势压制内心的不安:
“沙书记,各位常委!”他的声音刻意拔高,带着一种急于辩白的激动,“关于大风厂事件,我首先要代表京州市委市政府,向省委,向受影响的工人同志们,表示深深的歉意!这起事件,暴露出我们在处理历史遗留问题、维护群众权益方面,存在严重的不足和疏漏!”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沉痛而“诚恳”:
“但是,同志们!我们必须清醒地认识到,大风厂问题的根源,在于原副市长丁义珍这个**分子!
他利用职权,勾结不法商人,侵吞大风厂股权,违规操作土地,挪用安置资金!是这颗埋在京州肌体里的毒瘤,造成了今天的恶果!是历史遗留的脓疮,在今天爆发了!”
李达康的双手激动地挥舞着,试图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引向丁义珍这个“死人”:
“丁义珍的**行为,极其隐蔽,手段狡猾,他欺上瞒下,蒙蔽了组织!我作为市委书记,负有失察之责!我承认!我检讨!”他用力拍着自己的胸口,发出沉闷的响声
“但是,同志们!我们不能因为一个**分子造成的恶果,就否定京州改革发展的大局!就否定广大干部群众为京州发展付出的心血和汗水!”
他试图将事件定性为“历史遗留问题”和“个别**分子”造成的悲剧,并试图用京州的“发展大局”来为自己开脱:
“京州这些年,GDP高速增长,城市框架拉大,基础设施完善,人民生活水平显着提高!这是有目共睹的事实!
我们不能因噎废食!不能因为解决一个历史遗留问题遇到的困难,就停下发展的脚步!就否定发展的成绩!
当前,最重要的是尽快平息事态,妥善安置工人,盘活大风厂地块,让项目重新启动,让发展重回正轨!这才是对京州人民负责!这才是真正的大局!”
李达康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回荡,充满了悲情式的自我辩护和对“发展”的执着。然而,他的慷慨陈词,并未能引起共鸣。
常委们的目光大多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冷淡。
沙瑞金面无表情,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田国富嘴角似乎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冷笑。
就在李达康试图用“发展大局”来构筑最后一道防线时,沙瑞金平静地开口了,声音不大,却瞬间压过了李达康的余音:
“达康同志的情绪,可以理解。但解决问题,光靠情绪和推卸责任是不够的。”
沙瑞金的目光转向袁泽,“袁泽同志作为省检察院常务副检察长,前期在配合处理丁义珍、祁同伟案件过程中,也对大风厂问题进行了深入的关联调查和证据梳理。
下面,请袁泽同志,就大风厂事件中暴露出的深层次问题,以及相关责任认定,向常委会做专题汇报。”
轰——!!!
沙瑞金的话如同一道无声的惊雷,狠狠劈在李达康的心头!让袁泽来汇报?!而且是关于大风厂问题的“深层次问题”和“责任认定”?!
这无异于当众宣判!李达康的脸色瞬间由灰败转为一种濒死的惨白,身体晃了晃,重重跌坐回椅子里,难以置信地看着沙瑞金,又死死盯住缓缓站起身的袁泽,眼神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被彻底背叛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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