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州城西,一处闹中取静的高档小区。
夜色如墨汁般浓稠,沉沉地泼洒下来,将林立的高楼、喧嚣的街道都包裹在寂静里,唯有远处主干道上偶尔掠过的车灯,像流星般短暂地撕裂黑暗,又迅速被吞没。
十二楼东户,客厅里只亮着一盏光线柔和的落地灯,暖黄的光晕温柔地笼罩着沙发一角。
姜如烟蜷在宽大的布艺沙发里,身上搭着一条薄薄的羊绒毯。
她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眼睑下带着淡淡的青影,那是惊吓和身体不适留下的痕迹。但此刻,她的神情是安宁的,一只手无意识地轻轻覆在小腹的位置。
袁天坐在她脚边的地毯上,背靠着沙发,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孕产百科》,就着落地灯的光线,低声念着一段关于孕中期营养补充的章节。
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在静谧的房间里流淌。
“……深海鱼类富含DHA,对胎儿大脑和视网膜发育至关重要,每周摄入量建议在200-300克……” 袁天念得很认真,仿佛在研读一份至关重要的文件。
姜如烟听着,嘴角弯起一个细微的弧度,目光落在袁天专注的侧脸上。
灯光勾勒出他清晰的下颌线,也照亮了他眼底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她知道,他肩上的担子有多重。白天,他是那个在赤阳招商引资战场上冲锋陷阵、手腕强硬的副市长;夜晚,他脱下所有铠甲,坐在这里,只为守护她和腹中这点脆弱的希望。
“好了,袁老师,”姜如烟轻声打断他,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再念下去,宝宝都要听腻了。今天……检察院那边,有消息吗?”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袁天合上书页,抬起头,对上她关切的目光。他伸出手,温热的手掌覆在她微凉的手背上,轻轻握了握。
“安欣检察长亲自坐镇,程序走得很快,很扎实。龙乾已经被逮捕,涉嫌的罪名包括寻衅滋事、故意伤害致人重伤(未遂)、滥用职权。
现场监控、目击者证词、医院的诊断报告,证据链很完整。”他尽量让语气显得平静而肯定,不想让她再添忧虑。
姜如烟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覆在小腹上的手微微收紧了些。“那就好……那就好……” 她喃喃着,像是说给自己听。但随即,一丝更深的不安又爬上眉梢,“可是……他父亲……龙培副书记那边……”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轻微的电子锁开启声。王小莎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深色套装,外面罩着件羊绒大衣,眉宇间带着长途奔波后的倦意,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
她一眼就看到了沙发上的情景,脸上的线条瞬间柔和下来。
“妈,您怎么连夜赶过来了?”袁天连忙起身,接过母亲脱下的大衣。大衣上还带着深秋夜晚的寒气。
“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能不来吗?”王小莎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她快步走到沙发边,俯下身,仔细端详着姜如烟的脸色,又伸出手,极其轻柔地碰了碰她的脸颊,“如烟,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孩子……还好吗?”一连串的问题,充满了母亲式的焦急。
“阿姨,我好多了,您别担心。“阿姨,我好多了,您别担心。”姜如烟努力坐直身体,想给王小莎一个宽慰的笑容,“就是还有点虚,医生说需要静养观察几天。宝宝……很坚强。”
“坚强就好,坚强就好。”王小莎在姜如烟身边坐下,紧紧握住她的手,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过去。她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袁天,眼神瞬间变得严肃而锐利,“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那个龙乾,还有他背后那位龙副书记,现在是什么路数?我来的路上,就听说政法委那边有人开始放风了?”
客厅里的气氛,因为王小莎的到来和她直指核心的问题,再次变得凝重起来。
落地灯的光晕似乎也收缩了范围,将三人的身影投在墙壁上,形成一片沉默而紧张的剪影。
袁天重新坐回地毯上,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握放在膝上。
他沉默了几秒钟,似乎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下最后的决心。
终于,他抬起头,目光在母亲王小莎和姜如烟脸上缓缓扫过,那眼神里有坦诚,有歉意,更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
“如烟,”袁天开口,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有些事,我一直没有完全告诉你。关于我的家庭背景。”
王小莎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没说话,只是眼神更加专注,仿佛早已有所预料。姜如烟则微微睁大了眼睛,带着一丝茫然和好奇。
“我父亲,”袁天顿了一下,清晰地吐出那个名字,“是袁泽。”
这个名字像一道无声的闪电,瞬间劈开了客厅里的沉寂。
王小莎看着儿子,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有瞬间的了然,有深藏的担忧,更有一种尘埃落定的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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