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在夜幕降临的京州权力圈层里飞速传播,带着电流般的震颤。
省委家属院深处,一栋独门独户、绿树掩映的小楼内,灯火通明。
这里是省委副书记龙培的家。
书房里,紫檀木的书架散发着沉稳的幽香,墙上挂着意境深远的山水画,一切都透着一种精心营造的、属于上位者的雍容与威严。
龙培刚结束一个冗长的电话,正靠在宽大的真皮座椅里闭目养神,手里习惯性地盘玩着两个油光水亮的容与威严。
龙培刚结束一个冗长的电话,正靠在宽大的真皮座椅里闭目养神,手里习惯性地盘玩着两个油光水亮的文玩核桃,发出细微而规律的摩擦声。
他面容儒雅,保养得宜,鬓角虽有几丝银白,却更添沉稳气度。
长期的位高权重,让他眉宇间沉淀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掌控感。
秘书李斌脚步极轻地推门进来,脸色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走到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前,微微躬身,声音压得很低:“书记,刚接到消息…龙乾…被市检察院的人带走了。”
“什么?”龙培盘玩核桃的手猛地一顿,眼睛倏然睁开,两道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射向李斌。
那目光里没有震惊,只有被打扰后的深深不悦和一丝被打脸的不快。“在哪里?什么理由?”
“在‘云顶华庭’顶层包间,当场带走的。理由是…涉嫌寻衅滋事、故意伤害,还有…滥用职权。”
李斌的声音更低了,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龙培的脸色。
“呵。”龙培鼻腔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事情。他重新闭上眼睛,手指继续不紧不慢地盘着核桃,脸上甚至露出一丝讥讽。
“安欣…这个倔老头,是越活越回去了?还是觉得我龙培快不行了,就可以不放在眼里了?
为了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竟然敢直接动我儿子?他这是不懂规矩,还是被人当枪使了?”
他语气平淡,像是在分析一件与己无关的工作。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安欣那个出了名不讲情面的老家伙,又一次不通世故的“犯轴”。
或者是省长冯欧克那边,想借题发挥,敲打一下自己?毕竟,冯欧克临近退休,心思难测。
“你去,”龙培眼皮都没抬,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吩咐,“给政法委秦文书同志打个电话。就说我说的,年轻人不懂事,犯了点小错,批评教育一下就行了。
检察院那边,要注意方式方法,不要小题大做,更不要影响班子团结和大局稳定。让他跟安欣和京州市院的陈杨沟通一下,把人放了,内部处理。”
“是,书记。”李斌心领神会,立刻应声退了出去。他太熟悉这种操作了。龙书记只需要一个电话,一个暗示,下面的人自然会领会意图,把事情“妥善”处理掉。
法律?程序?在龙书记这个层面看来,那都是可以灵活掌握的“规矩”而已。
龙乾这些年惹的事还少吗?龙乾这些年惹的事还少吗?哪一次不是这样轻飘飘地压了下去?
李斌走到外间,拿起电话,拨通了省委政法委书记秦文书办公室的专线。
他的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和传达指示的意味:“秦书记您好,我是龙书记的秘书李斌。
龙书记让我向您转达一下,关于今天市检察院带走龙乾同志的事情……”
省检察院指挥中心。巨大的电子屏幕上,实时显示着行动组押送龙乾返回的路线和监控画面。气氛依旧肃杀,但行动成功的信号已经让无形的压力稍稍缓解。
安欣依旧坐镇在指挥席上,像一尊沉默的礁石。他面前的通讯器红灯闪烁,发出蜂鸣。
“安检,省委政法委秦书记电话,一线。”旁边的值班人员报告。
安欣目光微凝,拿起听筒,声音平静无波:“秦书记,我是安欣。”
电话那头,传来省委政法委书记秦文书温和却不失威严的声音,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腔调:“老安啊,辛苦了。这么晚还在工作。龙乾那个事情,我刚刚听说了。
年轻人嘛,喝了点酒,一时冲动,可能行为是有些出格,造成了不好的影响。
龙培同志呢,也非常痛心,表示一定要严加管教。”
秦文书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语气变得更加语重心长:“不过老安啊,我们做工作,也要讲究个方式方法,考虑大局嘛。龙乾同志毕竟是公安系统的干部,又是龙培书记的独子,这样直接上手段,影响是不是太坏了?
容易让人产生误解,觉得我们内部不团结,甚至影响省里的稳定大局啊。你看……
是不是先把人移交回市公安局内部处理?批评教育,深刻反省,该有的处分一定给,这样也能体现我们治病救人的原则嘛。”
安欣握着听筒,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芒。
他静静地听着,直到秦文书把话说完,整个指挥中心都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听着这通来自最高政法机关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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