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寂静,比之前那带着解析与同化意图的秩序侵蚀,更令人窒息。仿佛从一个喧嚣的战场,骤然被抛入了一座由纯白大理石砌成的、无缝无隙的隔音墓穴。视觉、听觉、乃至对时间流逝的感知,都被剥夺或扭曲到了极致。唯有那无处不在、恒定不变的秩序力场,如同冰冷的棺盖,死死地压在身上,提醒着林夜他依旧身处囚笼。
“认知牢笼”……林夜在心中咀嚼着这个从光裔意念中捕获的最后词汇。顾名思义,这并非简单的物理隔绝,而是针对他意识与认知层面的封锁。光裔似乎意识到,他那充满“混沌”与“情感”的意志反向冲击,对它们纯粹的秩序逻辑构成了一种难以处理的“污染”,故而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隔离。
它们不再试图与他“沟通”,不再向他灌输那些秩序美好的景象,甚至不再主动解析他的力量。它们只是将他封存在这里,用这绝对的寂静与不变的秩序环境,来消磨他的意志,观察他在这极致孤独与压迫下的反应,如同观察培养皿中与世隔绝的微生物。
这是一种更为冷酷,也更为有效的折磨。
没有了外部的刺激,林夜的意识不得不完全转向内部。伤势的痛楚、力量的枯竭、对未知命运的忧虑、以及对地球和苏清月等人安危的深深牵挂……所有这些负面情绪,在这绝对的寂静与孤独中,被无限地放大,如同黑暗中滋生的藤蔓,悄然缠绕上他的心神,试图将他拖入绝望的深渊。
他尝试运转力量,试图继续修复己身,但进展微乎其微。失去了外部能量(哪怕是充满敌意的)的交互,仅凭“火种”那缓慢的自愈和自身残存的力量,恢复速度慢得令人绝望。他甚至无法准确地判断时间,只能依靠自身生物钟那模糊的感应和“火种”光芒那极其缓慢的脉动,来大致估算可能过去了数日,或者更久。
孤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一**地冲击着他的心防。他想起了“影梭号”驾驶舱内熟悉的仪表嗡鸣,想起了与战友并肩作战时的热血沸腾,想起了苏清月那清冷容颜上偶尔绽放的、足以融化冰雪的微笑……这些记忆曾经是他抵抗秩序侵蚀的利剑,此刻却化作了噬心的毒药,带来阵阵难以言喻的酸楚与空虚。
“放弃吧……何必如此痛苦地坚持?” 一个细微的、仿佛源自他自身疲惫灵魂深处的声音,在寂静中诱惑着,“融入这片安宁,不再有纷争,不再有痛苦,不再有牵挂……那不就是你内心深处也曾渴望的解脱吗?”
这是光裔留下的“后手”,还是他自身意志在极限压力下产生的动摇?林夜分不清,也无暇去分清。他只知道,一旦被这声音蛊惑,松懈哪怕一丝,那维持着的、脆弱的防御可能就会瞬间崩塌,他将会被这片纯白的秩序彻底吞噬,成为一具失去灵魂的空壳。
“不……” 他咬紧牙关,甚至能尝到牙龈因过度用力而渗出的血腥味。他用尽全部的心神,观想那缕橘红色的“火种”!观想它在起源殿堂的余烬中诞生,观想它跨越万古依旧不灭的执着,观想它所代表的“存续”意志!
温暖,微弱却坚定的温暖,再次从丹田深处弥漫开来,驱散着那蚀骨的寒意与孤寂。他想起了自己肩负的责任,想起了无数人或许正期盼着他带回希望,想起了他与苏清月之间那跨越星海的无声约定。
“我……不能倒下!”
意志,在这极致的内外煎熬中,如同被反复锻打的精钢,剔除着最后的杂质,变得更加凝练,更加纯粹。他不再去焦虑恢复的缓慢,不再去恐惧未来的未知,甚至不再去强烈地抗拒这片寂静。他将心神沉入一种更深层次的“定”境,如同老僧入定,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对自身存在最根本的维系上,集中在对“火种”之意境的感悟上。
他不再试图去“对抗”秩序力场,而是尝试去“理解”它,去感受其运行的规律,其能量的流转模式,其那冰冷秩序表象下的……本质。
既然无法脱离,那么这囚笼本身,或许也能成为他的“老师”。
在这种极致的静定中,他的感知似乎变得更加敏锐。虽然他依旧无法突破“认知牢笼”的封锁,但他对自身所处的这个狭小空间,对那维持着囚笼的秩序力场,有了更细微的体察。
他“感觉”到,这秩序力场并非铁板一块。它也在以某种极其复杂、极其高速的频率进行着微妙的调整和维持,仿佛一个精密无比的数学模型,需要不断地输入能量和进行运算,才能保持其绝对的“稳定”与“秩序”。在某些极其短暂的瞬间,当力场进行模式切换或能量补充时,会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僵硬”感,或者说,是某种为了维持完美秩序而不得不存在的“冗余”或“延迟”。
他还“感觉”到,那注入他体内、试图分析他力量的秩序能量,虽然大部分已被他驱散或隔绝,但仍有一丝极其微弱、几乎与他自身受损组织融为一体的残留。这部分能量并未表现出攻击性,只是如同休眠的种子,潜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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