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哲的到来,如同一条色彩斑斓的毒蛇游进了刚刚恢复平静的病房,空气中瞬间弥漫起无形的硝烟。他依旧穿着那身剪裁合体的西装,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手里捧着一束与这简陋病房格格不入的昂贵鲜花。
“林总,孙工,听说这边出了事,我代表华创资本,特来探望。”梁哲的声音温和,仿佛真心实意,“孙工,您感觉怎么样?真是无妄之灾啊。”
林卫东瞬间绷紧了全身的神经,将女儿小小往李秀兰身后藏了藏,自己则上前一步,挡在了梁哲和病床之间。他的眼神冰冷,如同数九寒天的坚冰,没有丝毫温度。
“梁先生消息真是灵通。”林卫东的声音平淡,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吴天豪刚进去,您这就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跟他有多熟呢。”
这话几乎已经是**裸的指控。病房里的温度仿佛骤降了几度。连正在给孙工调整输液速度的护士,都感觉到了这诡异的气氛,动作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梁哲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甚至显得更加诚恳:“林总说笑了。这种恶**件,震惊全城,我们作为关注本地经济发展的企业,听到消息自然关切。更何况,孙工这样的技术泰斗受伤,是整个行业的损失。”他将鲜花放在床头柜上,目光转向脸色苍白的孙维民,“孙工,请务必安心养伤,若有任何需要,我们华创愿意提供一切力所能及的帮助。”
孙维民半靠在病床上,虚弱地抬了抬眼皮,看了梁哲一眼,没有作声,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睛。这是一种无声的逐客令。
梁哲也不尴尬,转而看向林卫东,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一丝惋惜:“说起来,真是可惜。我们华创一直非常欣赏林总的能力和孙工的技术,本想找机会深入合作,共同推动本地食品产业升级。没想到,接连发生这么多不愉快的事情,看来是我们缘分未到啊。”
他话锋一转,看似无意地提及:“哦,对了。‘满福楼’那边的新品,下个月初就要全面铺货了,听说预订情况非常火爆。郑总还特意托我向林总问好,说很期待未来能在市场上,与‘万家香’有更多……嗯,‘交流’。”
绵里藏针,笑里藏刀。每一句话都像是在关心,实则充满了挑衅和示威。
林卫东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但他知道,此刻冲动正中对方下怀。他强迫自己压下翻腾的怒火,嘴角甚至扯出一丝冰冷的弧度:“多谢梁先生和郑总挂念。‘万家香’根基浅薄,比不了‘满福楼’财大气粗。不过,路还长,走着瞧吧。”
梁哲深深地看了林卫东一眼,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最终只是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打扰孙工休息了。林总,保重。我们……后会有期。”
他微微颔首,转身离去,步伐从容,仿佛只是完成了一次普通的社交拜访。
直到梁哲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林卫东紧绷的身体才微微放松,但眉头却锁得更紧。梁哲这次来,绝不仅仅是探病和挑衅那么简单。他是在观察,是在评估,评估这次事件对“万家香”造成的真实打击,评估林卫东本人的状态。
梁哲的“探视”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虽然吴天豪伏法,但幕后黑手依然逍遥法外,并且更加警惕和隐蔽。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并未消失。
孙维民工程师的伤势比预想的要麻烦一些。匕首伤及了肌腱,虽然接上了,但需要长时间的康复和理疗,短期内右手无法进行精细操作,这对于依赖手工调配和品尝来确定产品风味的食品研发工作,无疑是沉重的打击。
新厂区的建设虽然重新启动,但进度明显放缓。一方面是因为之前清除问题水泥和这次事件耽误了时间;另一方面,林卫东对所有的原材料采购和施工人员审核都达到了近乎苛刻的程度,宁可慢,也绝不能再出任何纰漏。这不可避免地增加了成本和时间的消耗。
更严峻的是资金压力。清除问题水泥、孙工的医疗费、加强安保的投入、以及建设周期拉长带来的各项开支增加,使得原本就紧张的现金流更加捉襟见肘。信用社的贷款像一座大山,每月产生的利息都在吞噬着原本就不丰厚的利润。
屋漏偏逢连夜雨。几天后,之前那位有意向投资“万家香”本土合作商联盟的牵头人,有些尴尬地找到林卫东,表示因为近期“万家香”负面新闻较多,风险太大,部分成员打了退堂鼓,联合投资的计划暂时搁浅。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阴霾笼罩在“万家香”上空。厂里的气氛再次变得压抑,之前被林卫东强行压下去的流言,又有死灰复燃的迹象。甚至连一直坚定的李秀兰,在夜深人静计算账目时,也会忍不住发出忧虑的叹息。
林卫东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商业竞争、人身威胁、资金困境、内部动摇……所有的难题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拖垮。他常常独自一人在即将成型的新厂区工地上待到深夜,看着那些在月光下初具雏形的厂房骨架,一遍遍地问自己:这条路,真的能走下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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