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予安迅速压下心头的诧异,也努力让自己表现得自然些。
他对着墨琛的方向,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那句简单的“来了”,语气同样平淡礼貌:“嗯,来看看阿珩。”
说完,他便像是完成了一个必要的社交礼仪,立刻将全部注意力转向了病床上的小侄子,脸上露出真切的笑容,快步走过去:“阿珩,怎么样?还难受吗?看小叔给你带什么好玩的了!”
他刻意忽略了墨琛的存在,将带来的新玩具递给眼睛发亮的小家伙,顺势在床边坐下,和父母、嫂子热络地聊了起来,询问阿珩的具体情况,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尴尬对视从未发生过。
然而,就在姜予安转身背对着他、全身心投入到家人氛围中的那一刹那——
一直维持着冷静疏离表象的墨琛,嘴角那抹礼貌的弧度瞬间消失不见。
他飞快地侧过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姜予宁,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像是骤然碎裂的冰面,溢满了无法掩饰的委屈和痛苦,甚至泛起了清晰的红晕,一副几乎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那眼神仿佛在无声地呐喊、控诉:‘予宁!你看他!他对我这么冷淡!我真的快受不了了!’
但他死死咬着牙关,硬生生将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哽咽和所有翻涌的情绪都压了回去,只是用那种可怜至极、求助般的眼神看着姜予宁,像是在汲取最后一点支撑下去的力量。
姜予宁接收到他这戏剧性极强的变脸和求助信号,差点没忍住笑出来,连忙用拳头抵住嘴唇,干咳两声掩饰过去,同时递给墨琛一个‘坚持住!说好要当普通朋友的!’的鼓励(又带点幸灾乐祸)的眼神。
墨琛接收到信号,无比艰难地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转回头,重新面向病房窗户的方向,只留给众人一个看似平静实则紧绷无比的背影,肩膀的线条都显得有些僵硬。
他正在严格执行军师(制定的“循序渐进,以退为进,绝对不准死缠烂打”的追妻……哦不,是“重新做朋友”计划第一步:保持距离,消除对方的戒备和压力。
只是这第一步,对他来说,简直比谈成一个几十亿的项目还要艰难百倍。
看着心爱的人就在眼前,却不能靠近,不能流露出丝毫爱意,甚至要被当作陌生人……墨琛觉得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而对此一无所知的姜予安,正专心地逗着侄子,心里还在想着:墨琛这样……挺好的,保持距离,大家都轻松。
他完全不知道,那个看似冷漠的背影后,是怎样一场激烈的情感风暴和苦苦支撑的演技。
又在病房里待了约莫半小时,墨琛几乎是用意志力强撑着自己站在原地,目光贪婪地捕捉着姜予安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却又不敢让那份专注显得过于明显。
他看到姜予安耐心地喂阿珩喝水,温柔地摸摸他的头,和嫂子低声说笑……
每一个画面都温暖动人,却也都像一根根细小的针,轻轻扎在他的心上——因为这一切的温暖,都与他无关。
姜予安自始至终,没有再看他一眼,完全把他当成了空气。
这种被彻底无视的感觉,比直接的拒绝更让人煎熬。
墨琛感觉自己的忍耐已经达到了极限,再待下去,他怕自己会失控,会不管不顾地冲上去抱住那个人,告诉他自己有多想他。
那样的话,之前所有的努力和忍耐就都白费了。
他深吸一口气,趁着一次谈话间隙,用尽量平稳自然的语气开口,目光主要落在姜予宁和姜家父母身上:“叔叔阿姨,公司那边突然有点急事需要我去处理,我就先告辞了。阿珩好好休息,叔叔阿姨也多保重身体。”
他的借口合情合理,众人自然没有怀疑。姜父点点头:“公司的事要紧,快去吧,辛苦你特意跑一趟来看阿珩。”
“应该的。”墨琛礼貌地回应,最后,他的目光似乎无意地、极其快速地扫过正低头给阿珩剥橘子的姜予安,声音放缓了些许,带着恰到好处的客气,“……我先走了。”
姜予安这才抬起头,像是才注意到他要离开一样,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嗯,慢走。”
如此平淡的反应,让墨琛的心又沉下去几分。
他不再停留,转身大步离开了病房,还细心地将门轻轻带上。
然而,病房门关上的下一秒,刚才那个还沉稳有礼、风度翩翩的墨总就彻底消失了。
他几乎是一路疾走冲到电梯口,手指有些发颤地掏出手机,解锁,点开和程昱的聊天界面,然后开始疯狂地、语无伦次地输出:
【他根本不理我!】
【全程就看了我一眼!打了声招呼!然后就当我不存在!】
【我受不了了程昱!这比杀了我还难受!】
【怎么办怎么办?他是不是真的讨厌我了?】
【我是不是装过头了?】
【他现在在给阿珩剥橘子,都没抬头看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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