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孟泽胸腔里那股无处发泄的暴戾几乎要冲破喉咙,他正要开口,用最伤人的字眼让这个执拗的身影滚……
“咔哒。”
一声轻微的、却清晰无比的机括弹开声,打断了他未出口的恶言。
王孟泽身体猛地一僵,不可置信地低头。
只见王梦清不知何时抬起了头,脸上泪痕未干,眼神却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近乎破碎的平静。
而他的手中,正握着一把小巧的钥匙,刚刚,就是他,打开了锁住王孟泽脚踝的合金镣铐。
“你……”王孟泽的喉咙像是被死死扼住,只能发出一个破碎的音节。
王梦清看着他脸上的震惊,嘴角极其轻微地扯动了一下,那算不上是一个笑容,更像是一种彻底放下后的疲惫。
他站起身,声音很轻,却像冰凌一样扎进王孟泽的心口:“哥哥……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
王孟泽瞳孔骤缩。
“以后你……是死是活,”王梦清一字一顿,清晰地说道,“我不在乎了。”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吐出了那句最终的决定:“我……讨厌你!”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王孟泽的灵魂上。
说完,王梦清绕到他身后,动作利落地用那把钥匙,打开了束缚着他双手的镣铐。
金属沉重的落地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我来之前,把他们都支开了。”王梦清的声音恢复了平静,甚至带着一种疏离的淡漠,“你放心离开。”
自由,突如其来,以一种他从未想象过的方式,被这个他伤害至深、口口声声说讨厌他的人,亲手奉上。
王孟泽僵硬地活动了一下被解放的手腕,上面满是淤青和勒痕。
他看着王梦清转身,毫不留恋地朝着门口走去,那决绝的背影,仿佛真的要将他连同过去的一切,彻底抛弃在这冰冷的囚笼里。
一瞬间,所有强装的冰冷、所有扭曲的疯狂、所有用以自我保护的重重盔甲,在这一刻土崩瓦解,碎成了齑粉。
他一生都在追寻一个家,一个不会抛弃他的归宿。
他以为掌控和占有就能得到,却最终将唯一给过他温暖的地方——孤儿院,和唯一给过他纯粹依赖的人——青青,亲手摧毁。
巨大的、迟来的悔恨如同海啸,将他彻底淹没。
那是一种比任何物理折磨都更深刻的痛苦,源自他早已麻木的灵魂深处。
“不……”
一声哽咽的、带着哭腔的呜咽,不受控制地从他喉咙里溢出。
在王梦清的手即将触碰到门把手的瞬间,王孟泽猛地从背后冲了上去,用尽全身力气,紧紧地抱住了他。
那拥抱带着绝望的颤抖,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滚烫的泪水,第一次从这个偏执疯狂的灵魂眼中汹涌而出,灼烧着他自己的脸颊,也浸湿了王梦清肩头的衣衫。
他像个迷路已久、终于找到归途却发现自己亲手烧毁了家园的孩子,将脸深深埋在王梦清的颈窝,用破碎不堪、充满无尽痛悔的声音,喊出了那个被遗忘在时光尘埃里的、最初的名字:“青青……弟弟……”
“对不起……”
“……对不起……”
他一遍遍地重复着,除了这三个字,他再也说不出其他。
所有的解释、所有的疯狂,在这巨大的失去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这拥抱如此用力,仿佛要将彼此揉碎,融入骨血,又仿佛是在进行一场最后的、绝望的告别。
王梦清僵硬地站在原地,没有回应,也没有挣脱。
他只是闭上了眼睛,任由那滚烫的泪水同样从自己眼角滑落,无声地渗入衣领。
寂静里,只剩下王孟泽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在空旷的禁闭室里,久久回荡。
王孟泽的哭声渐渐低沉下去,变成一种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气。
他依旧紧紧抱着王梦清,仿佛这是生命中最后的依托。
良久,他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在王梦清耳边,用嘶哑得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说道:“院长……”
王梦清身体猛地一颤。
王孟泽闭了闭眼,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解药……在院长的……尸体身上……”
王梦清瞬间挣脱开他的怀抱,惊骇地回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声音发抖:“你……你对院长奶奶……”
王孟泽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抬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擦去王梦清脸上的泪痕,眼神里是王梦清从未见过的、混杂着无尽悔恨与一丝奇异解脱的复杂情绪。
“告诉他们就好……自己别去……”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认命般的苍凉,“是我对不起你们……但,我不后悔……”
这句“不后悔”轻若耳语,却重若千钧,包含了太多无法言说的偏执与绝望。
说完,他一步一步地向后退去,脚步有些虚浮,目光却始终落在王梦清身上。
他退到桌边,拿起了那根一直孤零零躺在那里的、亮黄色的柠檬味棒棒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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