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他终于有了反应,眉头猛地蹙起,像是被惊扰的困兽,缓缓睁开眼。刚睡醒的眼神格外迷茫,带着浓重的惺忪,看了江瑶好一会儿,才慢慢聚焦,似乎在确认眼前的人是谁,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粥到了?”他哑着嗓子问,声音里还带着没睡醒的沙哑,挣扎着想坐起来,动作却有些迟缓。
“嗯,到了。”江瑶把外卖袋放在茶几上,拉开拉链,拿出那碗凉透的粥,“就是凉了,对付吃点吧,总比空着肚子强。”
她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就像在对一个普通朋友说话,没有了刚才的火气,也没有了过去的小心翼翼。
齐思远看着她把粥碗推到自己面前,又拧开那瓶同样凉透的水,放在旁边。他沉默地坐直身体,薄毯从肩头滑落,露出里面皱巴巴的衬衫。胃里的疼痛还在隐隐作祟,但更清晰的,是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他知道,江瑶是真的不一样了。那个会在他睡着时悄悄给他盖毯子、会把凉了的粥重新热好的江瑶,好像真的随着那场离婚,彻底消失了。
“谢谢。”他拿起勺子,低头看向碗里的粥,热气早已散尽,只剩下温吞的余温。
江瑶看着他拿起勺子,终于松了口气,像是完成了一件不得不做的任务。她后退一步,拿起沙发上的包,指尖触到冰凉的皮质,理智瞬间回笼——该走了。
“粥你慢慢吃,水也在这。”她语气平静,像是在交代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说完,她转身就往门口走,脚步干脆,没有一丝留恋。心里反复告诫自己:江瑶,到此为止了。送他回来,看着他吃上东西,仁至义尽。再停留一秒,都是对过去的妥协,是在给自己重蹈覆辙的机会。
齐思远刚把一勺凉粥送进嘴里,胃壁就像被冰锥刺了一下,瞬间收紧,一股熟悉的绞痛猛地窜上来。他下意识攥紧勺子,指节泛白,喉间涌上一股腥甜的恶心感。
他抬头时,正看见江瑶拉开门的背影,门框的阴影落在她身上,像要把她和这个屋子彻底隔开。那瞬间,所有的疼痛和难堪都被一种莫名的恐慌压过——他怕她就这么走了,怕这次分开,就真的再也没有交集。
可他不能说。
离婚时江瑶那句“我受够了你的自我消耗,也受够了被你拖着一起耗”还清晰地响在耳边。他太清楚自己这副样子有多招人嫌,胃痛、疲惫、满身狼狈,像个填不满的黑洞,以前已经拖累过她一次,现在凭什么再留住她?
齐思远用力咽下那口粥,强迫自己扯出一个还算平稳的表情,声音却控制不住地发颤:“……路上小心。”
江瑶拉门的手顿了顿,没回头,也没应声,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然后推门出去。
门“咔哒”一声合上,隔绝了两个世界。
齐思远维持着握勺的姿势,直到听见楼道里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才猛地弯下腰,额头抵着冰凉的茶几面,剧烈的绞痛让他几乎喘不过气。他死死咬着嘴唇,没发出一点声音,只有肩膀在无声地颤抖。
碗里的粥还剩大半,凉得像冰。他看着那碗粥,突然觉得,刚才那口冰凉带来的疼痛,好像也没心里的空落难受。
齐思远扶着沙发扶手,费了很大劲才撑起身体。胃里的绞痛还在隐隐作祟,每动一下都牵扯着神经,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滑,滴在衬衫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他挪到窗边,隔着蒙了层灰的玻璃往下看。楼下的路灯昏黄,江瑶的车亮着尾灯,像一颗迅速移动的星子,毫不犹豫地汇入远处的车流,连一丝停顿都没有。
那红色的尾灯越来越小,很快就拐过街角,彻底消失在夜色里,没留下一点痕迹。
齐思远盯着那个方向看了很久,直到眼睛发酸,才缓缓垂下眼帘。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身体的疲惫和胃部的疼痛交织在一起,却抵不过心里那片骤然空落的荒芜。
他早该知道的。
江瑶向来果断,决定了的事从不拖泥带水。当初提出离婚是这样,现在转身离开,也是这样。是他自己,还抱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以为这点狼狈能换得她片刻的停留。
茶几上那碗凉粥还放在那里,勺子斜斜地搭在碗沿,像个被遗弃的符号。他走过去,拿起碗,指尖触到粥碗冰凉的温度,胃里又是一阵抽痛。
他没再吃,只是把碗放回外卖袋里,连同那瓶凉透的水一起,丢进了门口的垃圾桶。
做完这一切,他脱力般倒回沙发,扯过那条带着樟脑味的薄毯盖在身上。屋子里重新恢复了寂静,只有墙上的挂钟还在不知疲倦地走着,滴答,滴答,像是在数着那些回不去的时光。
窗外的夜色依旧深沉,齐思远闭上眼睛,却再没了睡意。江瑶的车消失的方向,像一道无形的伤口,在他心里隐隐作痛。
手机铃声像一柄钝器,猛地砸破清晨的寂静。齐思远从混沌中惊醒,太阳穴突突地跳,抓起手机时指尖还在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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