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上!震耳欲聋的死寂!
苏韵那声撕裂法庭穹顶的尖叫——“是我干的!”——余音仿佛还在冰冷的空气里震颤、盘旋,带着血腥味的疯狂。每一个音节都像淬毒的冰锥,狠狠钉进在场所有人的认知里。她扭曲的面容,狂舞的手臂,那双彻底烧毁了理智只剩下毁灭**欲的眸子……这一切构成的画面太过惊悚,太过直接,像一盆滚烫的污血,泼在了庄严肃穆的法律殿堂之上。
时间凝滞了一瞬。紧接着是巨大的嗡鸣——是倒抽冷气的嘶嘶声,是座椅被猛然推开刮擦地板的锐响,是压抑不住的惊呼和低语汇成的混乱浪潮。闪光灯疯了似的亮起,交织成一片刺目的白网,捕捉着苏韵被两名高**警死死架住双臂拖离被告席的每一个瞬间。她还在挣扎,像一头濒死的困兽,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布满血丝的眼睛越过人群,死死钉在一个人身上。
陆浩宇。
他就站在那里,站在风暴的中心。脸上没有震惊,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被巨大痛苦和背叛碾压过后的、令人心碎的疲惫与苍白。他那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此刻仿佛成了沉重枷锁的象征。当苏韵的身影消失在侧门,那饱含绝望与疯狂的最后一眼投来时,陆浩宇像是承受不住那目光的重量,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双总是蕴藉着理性光辉和从容笑意的眼眸里,只剩下破碎的哀伤和深不见底的疲惫淤积。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过身,面向法官席,面向陪审团,面向旁听席上所有被这惊天逆转惊得目瞪口呆的人们。他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开口时,那把曾被无数学生赞誉的嗓音,此刻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强行压抑却依旧泄露出来的哽咽颤音。
“法官大人……各位陪审员……”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带着一种沉重的、寻求理解的恳切,“我……我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震惊?痛心?或者……更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愧疚。” 他微微停顿,似乎在积蓄力量,也似乎在努力平复那几乎要撕裂胸膛的情绪,“苏韵……她曾是我最信任的同事,最亲密的伙伴。我……我竟从未察觉,她对我……怀抱着如此……如此扭曲炽烈的情感。这份情感,蒙蔽了她的双眼,更……蒙蔽了我对她的判断。”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充满了无尽的懊悔和自责:“我承认,作为‘凤凰计划’的发起人和理论负责人,我难辞其咎。我……太过专注于那些冰冷的分子式、那些反应路径的优化、那些理论上的可能性……我沉浸在学术的象牙塔里,却忽略了身边最亲近的人,内心早已被偏执和疯狂的火焰吞噬。” 他痛苦地摇了摇头,仿佛要甩掉那沉重的负罪感,“我被她精心构筑的平静假象所欺骗,从未想过……从未想过她竟会……犯下如此骇人听闻的罪行!利用我的研究,去……去杀人!”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极其艰难,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当庭翻供?!
林可倒吸了一口气,这反差也太强烈了吧!昔日的陆教授是多么的彬彬有礼,一诺千金!先前他在礼堂的狂妄言论仿佛还在耳边回荡,现在就把所有问题推到苏韵身上,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这是何等的不要脸行为!
可是,现场数百人,数百个目击者,竟无一人愿意出庭作证!就连韩阳都以精神压力大为由拒绝再次出面!
林可又成了孤军奋战的人,关键的录音也被怀疑是经过剪辑合成,需要漫长的时间去鉴定!
监控更不用说了,离奇地失效!
陆浩宇,果然还是小看你了!
……
法庭内一片肃静。
先前对苏韵的震惊和厌恶,此刻微妙地转化了方向。陆浩宇此刻展现出的,是一个被欺骗、被利用、被至亲之人推向深渊的受害者形象,一个被学术理想蒙蔽了双眼、最终痛失一切的悲情学者。那份沉重的自责和哀伤,在精心设计的微表情和肢体语言烘托下,极具感染力。旁听席上,已经有人开始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低声议论着“陆教授太可怜了”、“谁能想到身边藏着这样一个疯子”、“他也是受害者啊”……
陆浩宇恰到好处地停顿,让这份同情和信任感在寂静中发酵、蔓延。然后,他微微侧身,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到了原告席上那个孤零零的身影——林可身上。那眼神不再是悲悯,而是带上了一丝复杂难辨的审视,如同精密仪器在扫描一个异常的样本。
“至于林可同学……” 陆浩宇的声音恢复了部分平缓,却依旧带着那份沉重的疲惫感,“我理解你失去搭档杜恒同学的悲痛,理解你执着追寻真相的决心。年轻人有这份锐气,本是好事。” 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凝重,“然而,悲痛和执念,有时会让人……迷失方向,甚至……催生危险的幻想。”
他抬手,动作缓慢而郑重,示意自己的律师。律师立刻从文件袋中取出一份打印件,恭敬地呈递给法官,同时向陪审团和原告席展示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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