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恒——或者说,顶着“若阳”外壳的杜恒——紧紧拉着林可(奈瑶)的手腕,脚步匆匆,却带着一种与他此刻微胖身形不甚相符的、刻入骨髓的沉稳。他显然对这片陌生校园的布局进行过快速而有效的探索,熟门熟路地引着她绕过喧闹的主教学楼,穿过一片明显缺乏精心打理、杂草略显肆意的小花园,最终停在了一栋墙皮有些剥落的老旧实验楼背阴处的墙角。
这里被几丛高大茂密的冬青树严密地半包围着,形成了一个天然僻静的隐蔽空间,阳光被建筑物和树丛切割成破碎的光斑,难以直射而入,空气中弥漫着潮湿泥土、腐烂落叶和淡淡青草汁液的微凉气息。与方才广场上鼎沸的喧闹相比,此地寂静得仿佛被世界遗忘,只能清晰地听到彼此因奔跑和激动而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以及胸腔内那尚未平复的、如同擂鼓般的心跳。
确定四周绝对无人,且视野良好后,若阳才松开一直紧握着她手腕的手,那触感消失的瞬间,林可竟感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空落。他迅速转过身,目光灼灼地、毫不掩饰地看向林可。那眼神,是林可熟悉到灵魂里的、属于杜恒的、带着穿透性审视与极致冷静的光芒,此刻却嵌在这张略显稚嫩、带着婴儿肥的圆脸上,产生了一种极其强烈、令人心神恍惚的割裂感。
“你……真的是林可。”他开口,语气是平静的陈述,尾音却带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如释重负的微颤。他上下仔细地打量着她,仿佛在确认一件失而复得的、至关重要的珍宝,“这副样子……比我想象中……更陌生。我差点……没敢完全相信竖幅能真的找到你。”
“彼此彼此。”林可深吸一口气,那带着植物**气息的微凉空气涌入肺腑,帮助她强行压制住这具年轻身体本能的情感波动,将所有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眼前这个灵魂之上,“杜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重生?平行宇宙?还是……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更高维度的实验场或囚笼?”她将自己醒来后的所有经历,包括对“奈”这个姓氏源于规则层面的疑虑、以及整个世界那种无处不在的、“标准化”下的异样感,快速而清晰、条理分明地叙述了一遍,如同在实验室里汇报一份异常数据报告。
若阳(杜恒)安静地听着,眉头微蹙,手指无意识地反复推着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这是他陷入深度思考时的习惯性动作,即便灵魂被塞进了这样一个陌生的躯壳,这个刻入本能的小动作也依旧保留了下来。
“我比你早‘醒来’大约两个小时。”他沉声道,声音压得很低,确保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同样是在教室,身份是‘若阳’。我利用这段时间,快速检查了身体基本参数、书包内的物品、课本内容,初步确认了我们所处的基本社会环境和身份定位。这个世界的宏观物理规则表面看来一切正常,重力、光线、声音传播……但底层的社会逻辑和存在基础……有待更严格的验证。”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如同手术刀般锐利的光:“我选择用竖幅,是风险最高的方案,一旦失败可能暴露我们,引来不可预知的后果。但,它也是效率最高、最能穿透迷雾的方法。我无法确定你是否真的在这个世界,也无法确定你是否保留了之前的全部记忆,更不确定这个看似平静的世界背后,‘监控’或者说‘规则维护’的力度和机制如何。但‘林可’和‘杜恒’这两个名字,是我们之间唯一无法被任何外力伪造的、灵魂层面的密钥。”
“你就不怕这举动太过显眼,直接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清理’?”林可蹙眉,她指的正是那个可能存在的、维护这个世界“正常”运行的、看不见的规则或意志。
“怕。”杜恒坦然承认,镜片后的目光没有丝毫闪烁,“但我更怕因为犹豫和过度谨慎,而失去找到你的唯一、也可能是稍纵即逝的机会。时间不等人,我们不清楚能在这个诡异的状态下停留多久,也不清楚这种意识与**的强行嫁接是否稳定。”他指了指自己微胖的身体,又看向林可纤细的手掌,“我们必须尽快共享彼此已知的情报,建立一个可靠的行动基线和信息坐标。”
他继续分享他这两个小时的发现:“我初步观察,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大致对应我们记忆中的二十一世纪初,信息技术初步普及,但细节存在大量差异。比如,我尝试搜索,没找到任何关于‘明德大学’、‘陆浩宇’或‘凤凰计划’的记录,仿佛那段历史被彻底抹去。主流科学期刊的名称、一些基础理论的表述也与我们熟知的不同。更重要的是,‘奈’和‘若’这两个姓氏,在我的初步排查中,并非罕见或边缘姓氏,而是构成这个世界社会人口结构的一部分,是‘正常’的一环。”
林可的心沉了下去。这无疑证实了她最坏的猜测,这里绝非简单的时空错位或历史分支,而更像是一个……根基不同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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