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华率领着蜀王府护卫,不顾一切地向着飞虹渡方向急行军。雨水虽由倾盆之势转为蒙蒙细雨,但道路依旧泥泞不堪,每一步都异常艰难。护卫们虽然严格执行命令,但私下里难免怨声载道,不明白为何刚刚经历大战又要在这恶劣天气下进行如此艰苦且目的不明的长途奔袭,心中充满了不解与不满。
道路两旁,被连日大雨冲刷过的树木确实显得格外青翠欲滴,展现出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勃勃生机。但李华对此毫无心情欣赏,他的全部心神都系于那个危险的推测和前方未知的飞虹渡。他没有时间,也无法在途中向众人解释——一来恐动摇军心,二来也那个时间。
直到傍晚时分,队伍终于赶到了飞虹渡。望着那座横跨在依旧汹涌河流之上的古老的铁索吊桥,以及桥两侧险峻陡峭、人迹罕至的山崖荒滩,李华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放松了一些——至少,他们抢先一步赶到了。
他立刻命令厉忠:“传令,所有人,立刻于桥头隐蔽处集结!我有话要说!”
护卫们虽然疲惫不堪,满身泥泞,但还是迅速而安静地聚集起来,目光都投向他们的世子殿下,等待着一个解释。
李华站在一块略高的岩石上,扫视着眼前这些忠诚却带着疑惑的面孔。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清晰而有力,穿透淅沥的雨声:
“弟兄们!我知道,你们很多人心中不解,甚至不满!为何要如此不顾疲累,冒雨急行至此荒僻之地!”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我现在就告诉你们为什么!因为历来,战场上最大的功劳,从来只属于那些有胆识、有谋略、能洞察先机、敢为人所不敢为的人!”
他手指向身后奔腾的河流和险峻的峡谷:“叛军主力虽被困磐石屿,但其首领潘兴狡诈异常!我推断,他们绝不会坐以待毙,极可能会行险一搏,借这尚未完全平息的洪水,顺流而下,企图从此飞虹渡登陆逃窜,窜入暹罗州境内!”
此话一出,护卫中顿时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呼和窃窃私语,大多数人脸上都写满了难以置信。
李华提高了音量,压过议论声:“我知道,这听起来很疯狂!大军合围之下,此举无异于九死一生!所以,鱼总兵未必会信,其他官军也未必能想到!但这,正是我们的机会!”
他的目光灼灼,扫过每一个人:“如果我们守株待兔,在此地以逸待劳,成功截住甚至是擒杀贼首潘兴!这是何等大功?这泼天的功劳,是将由我们蜀王府护卫独揽,还是留给那些可能姗姗来迟、甚至毫无察觉的其他部队?”
“如今,就是一个机会!一个证明你们不仅仅是王府仪仗,更是能斩将夺旗、建立不世之功的悍勇之士的机会!一个让天下人皆知我蜀军儿郎胆略与能耐的机会!”
李华的声音充满了煽动性和不容置疑的自信:“风险固然有,但机遇更大!我需要你们此刻摒除疑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在此地设下埋伏,睁大眼睛,握紧刀枪,等待可能到来的猎物!”
“告诉我,”李华猛地拔出腰间佩剑,剑指飞虹渡,“你们是愿意跟着我,在此博取一场足以光耀门楣的大功,还是愿意回到大营,眼睁睁看着别人夺走本可能属于我们的首功?!”
这番话语,将冒险的行为赋予了争夺荣耀与功勋的意义,瞬间点燃了这些护卫心中那股不甘人后的血气。之前的怨气和不解,迅速被可能获得的巨大功勋和世子殿下所描绘的蓝图所取代!
“愿随殿下!”厉忠第一个单膝跪地,抱拳怒吼! “愿随殿下!擒杀潘兴!”众护卫群情激奋,纷纷响应,之前的疲惫仿佛一扫而空,眼中燃起了战意和渴望。
李华看着士气被调动起来的部下,心中稍安。他知道,最关键的第一步已经完成。
磐石屿上,夜色如同墨汁般浓稠,仅有的光线是偶尔划破雨幕的惨淡月光,以及脚下咆哮河水反射的微弱幽光。李乾真心跳如鼓,他知道不能再耽搁了。以鱼铜锣用兵的老辣和果决,绝不会坐等天明,官军的渡河攻击随时可能发起。
“快!动作再快一点!”李乾真压低声音,焦急地催促着。在岛屿背对官军大营的一处隐蔽水湾里,五艘临时拼凑的小船被推入了水中。这些船是如此简陋,甚至不能称之为船,只是用粗绳索捆绑树干而成的木筏,外加几块勉强能坐人的木板,在汹涌的河水中剧烈地摇晃着,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
绝望的气息在人群中弥漫。船太少了,根本无法将岛上所有残兵都带走。
潘兴面色铁青,眼神扫过那些眼巴巴望着他、希望能被带走的士卒,最终狠下心来。他快速点了一批最为忠心耿耿、身手也相对较好的心腹骨干,人数约莫三四十人。为了尽可能隐蔽,他们甚至脱掉了显眼的衣甲,换上了普通士卒甚至百姓的深色杂衣。
“其余的弟兄们…”潘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对着那些被留下的人说道,“…在此坚守,吸引官军注意!若能活下来…我潘兴…必不忘今日之情!” 这话说得空洞而残忍,但此刻他已顾不了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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