纺织工坊的轰鸣声隔着老远就传入耳中。
阴丽华提着裙摆跨过门槛,其内部的景象与阴丽华熟悉的东汉作坊截然不同。
宽敞明亮的厂房取代了阴暗狭窄的民房。
巨大的木架支撑起高高的屋顶,保证了良好的通风和采光。
空气中弥漫着新木、蚕丝和染料混合的气息,并不难闻,反而带着一种生机勃勃的“劳作”味道。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整齐排列的数十台织机,以及围绕织机分工协作的织工们。
眼前的景象,完美诠释了江祈年口中“流水线作业”的概念。
“这是改良后的纺纱机。”
江祈年凑在她耳边解释:“效率提高了不少。”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阴丽华耳尖微红。
她点点头道:“原来这就是流水线工厂吗?”
只见这个工厂里分成了好几个区域,分别是缫丝区、理经区、穿综区、织造区、染色区......
各个区的女工,都只需要负责自己区域对应的工作,简单高效、熟能生巧,大大提高的效率和良品率。
阴丽华亲眼看到,负责理经的女工将一小撮纠缠的丝线快速解开理顺的速度,远非普通织妇可比。
负责卷布的姑娘,动作麻利,卷出的布匹整齐紧实。
“效率提升了数倍不止吧......”
阴丽华喃喃道。
她曾亲自管理新野织坊,深知传统织造的耗时耗力。
“而且,如此分工,即便是新手,只需学会一道工序,也能很快上手,大大缩短了培养熟练织工的时间。”
她的眸子里闪烁着光芒,思考着新野织坊可以从中借鉴些什么。
“唯一的缺点,就是精品少见吧......”
整体看了一圈下来后,阴丽华轻声感慨道。
这种模式,的确非常优越。
按照先生所说,这叫大大的提高了生产力。
不过相应的,这种模式也很难出现精品产品。
“不愧是丽华,一眼就看出了这个模式的核心缺点。”
江祈年点了点头:“所以在我的世界里,各种手工、高定,价格都极其高昂,有着相当高的溢价。”
阴丽华闻言轻轻一笑。
对于江祈年的夸赞,她已经渐渐熟悉了,没有那么容易就羞涩脸红了。
随后,她再次仔细观摩了一些细节,时不时点头沉思。
傍晚,喧嚣了一天的织坊归于宁静。
用过晚膳,徐佛识趣地告退,将归家院临水的一处精巧水榭留给了二人。
江南的夜,温柔得醉人。
一轮明月悬于墨蓝天幕,清辉洒落,将小桥流水、亭台楼阁镀上一层柔和的银光。
水面倒映着月影和廊檐的灯火,碎金浮动,偶有锦鲤跃出水面,荡开圈圈涟漪。
侍女在水榭的石桌上备好了温酒、几碟精致的江南小点和新鲜瓜果后,便悄然退至远处廊下。
江祈年与阴丽华凭栏而立,望着水中的月影。
“白日所见,仍觉如在梦中。”
阴丽华轻声道,音色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轻柔。
“先生随意点拨,便让大明的纺织出现了这等变化,我现在更加好奇先生的世界了。”
闻言,江祈年侧头看她,只见月光下那精致的侧脸轮廓显得格外动人。
他轻轻一笑:“总有一天,你能去亲眼看看那方世界的。”
“嗯。”
阴丽华点点头:“总有一天的......”
总有一天,我会亲眼看看先生的世界的!
“不过......”
这时,江祈年挑了挑眉,补充道:“你可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我那个世界十分精彩,有很多你从未见过的事物,但也不是事事美好的理想世界。”
“有先生......”
阴丽华话到一半,语气微滞。
随后她眸子里闪过一丝羞涩道:“就足矣。”
闻言,江祈年嘴角微翘。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两人之间,不知为何,他突然很享受这一片刻。
又过了一天,阴丽华向徐佛告辞,感谢她这两日的款待与解惑。
她详细记录了流水线作业的流程、要点,甚至亲手绘制了简图,心中对新野织坊的改造已有了清晰蓝图。
江祈年也安排妥当织坊后续事宜。
两人轻车简从,只带了两名徐佛安排的、身手利落又熟悉北路的可靠仆从,便踏上了北上京城的路途。
一出归家庄没多远,便有衣衫褴褛的流民三三两两出现在视野里。
他们面黄肌瘦,眼神空洞,拖家带口地向着南方艰难跋涉。
“先生,他们......”
阴丽华掀开车帘一角,望着这一幕,心中揪紧。
她的世界也经历过乱世,但眼前这明末的凋敝与绝望气息,似乎更加沉重压抑。
“天灾,**,赋税太重,活不下去了。”
江祈年摇了摇头,也是有些叹息。
很多时候,不亲眼见到这一切,很难有切身体会。
他曾在历史书上,无数次看到了明末的一些描写,但却始终没有多大的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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