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名义，风起汉东 第127章 常委会上的硝烟

省委常委会会议室内，气氛庄重而肃穆。议程进行到讨论各地市提请省委、省政府协调解决的重要事项时，京州市委书记李达康清了清嗓子，打开了身前的麦克风。

“沙书记，刘省长，各位常委，”李达康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带着一种干脆利落，但细听之下，似乎比往常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慎重，“我这里有个情况，需要向省委、省政府做个汇报，也希望能在政策和资金上得到一些支持。”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他。沙瑞金坐在主位，面色平静，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

“是关于光明峰项目的问题。”李达康开门见山，“项目整体推进还算顺利，但在核心区的大风厂地块，拆迁工作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大风厂的部分职工，在个别人的组织煽动下，对依法依规制定的补偿方案拒不接受，反复纠缠，甚至发生过几次小规模的对抗，严重影响了项目进度，也对社会稳定造成了潜在风险。”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常委，最后落在沙瑞金和刘长生脸上：“京州市为了这个项目，已经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但大风厂这个点，情况复杂，牵扯甚广，单靠市里的力量，恐怕难以在短期内妥善解决，而且后续的建设资金也面临一定压力。所以，我代表京州市委市政府，恳请省委、省政府能够给予关注，并在政策和必要的资金协调上，提供帮助，确保这个省重点工程能够顺利推进。”

这番话，说得颇为巧妙。既点明了困难，提出了请求，又将问题的性质限定在“工作阻力”和“资金压力”上，姿态放得较低，符合他近期收敛锋芒、寻求适应的策略，同时也是一种向沙瑞金和省委主动靠拢、寻求支持的信号。

会场安静了片刻。按照分工，这类经济发展和项目协调的问题，通常由常务副省长李为民先表态。

李为民扶了扶身前的麦克风，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语气平稳地开口：“达康同志提出的问题，省政府这边也有所了解。光明峰项目，是经过严格论证和审批的省重点项目，其规划、拆迁补偿标准，都是符合国家政策和相关法律法规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他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地看向李达康，语气中带上了一丝质问：“但是，达康书记，我有个疑问。既然一切手续合法合规，补偿标准也公开透明，甚至在某些方面还给予了倾斜，为什么还会在大风厂这个地方，出现如此顽固的阻力，甚至发展到需要惊动省委常委会来协调的地步？这背后，除了职工本身的理解问题，是否还有其他更深层次的原因？或者说，在我们政府依法行政的过程中，是否存在一些非正常的干扰因素？”

李为民的提问，直接而尖锐，瞬间将问题的焦点从“寻求帮助”引向了“阻力根源”。

李达康似乎等的就是这一问，他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无奈和隐晦，沉吟了一下，才缓缓说道：“为民省长问到了关键。这个……根据我们市里掌握的情况，大风厂的部分职工背后，确实有……有老同志在提供支持和指导。退休的老检察长陈岩石同志，多次为大风厂职工出面，对一些政策条款提出了……不同的解读，客观上……确实给我们的拆迁谈判工作，带来了一定的……困扰。”

他刻意说得含糊，但“陈岩石”这个名字一出来，会场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所有人的目光，或明或暗，都投向了主位上的沙瑞金。谁不知道陈岩石和沙瑞金那层特殊的养父子关系？

果然，李为民一听这话，眉头立刻紧紧皱起，脸上涌现出压抑不住的怒意，声音也陡然提高了八度：“陈岩石同志？又是他！他到底要干什么？！”

他“啪”地一声合上面前的笔记本，目光如电，扫视全场：“从插手政法系统具体案件，到对各种政府决策指手画脚，现在连合理合法的城市拆迁改造，他也要横加干预！还搞出个什么‘第二检察院’的名头！我想请问在座的各位，他陈岩石到底是什么身份？别说他现在已经退休了，就算他在任的时候，也只是一个副检察长！他有什么权力，有什么资格，一次次地越过组织程序，代表检察院，甚至代表所谓的‘民意’，来干扰和绑架政府的正常工作？！这是严重的无组织无纪律行为！”

李为民这番突如其来的、极其严厉的斥责，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起了巨大的波澜。他直接撕开了那层窗户纸，将矛头直指陈岩石，言辞之激烈，态度之强硬，让所有人都为之侧目。

高育良适时地扶了扶眼镜，慢条斯理地接过了话头，语气虽然平和，但立场鲜明：“为民同志的话，虽然情绪激动了些，但反映出的问题，确实值得我们深思啊。老同志发挥余热，关心地方发展，这是好事。但任何关心和参与，都必须在法律和组织纪律允许的框架内进行。不能因为资格老、贡献大，就无视规则，甚至凌驾于规则之上。这样下去，不仅不利于解决问题，反而会激化矛盾，损害党和政府的形象和权威。”

李为民和高育良这一唱一和，几乎将陈岩石的行为定性为了“破坏规则、干扰政务”。

沙瑞金端坐在主位，脸上依旧看不出喜怒，只是目光深邃，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桌面。

这时，省纪委书记田国富轻轻咳嗽了一声，开口了，他试图打个圆场，也为陈岩石辩解几句：“为民同志，育良同志，陈岩石同志是老党员，老检察，他的初衷，可能还是出于维护群众利益，只是方式方法上，可能有些……有些过于直接和执着。我们还是要理解老同志的一片公心……”

“公心？”李为民毫不客气地打断了田国富的话，他此刻仿佛是动了真怒，寸步不让，“国富书记，我绝不怀疑陈岩石同志有公心！但好心就能办坏事！不能用‘有公心’作为无视组织纪律、干扰政府工作的理由！如果人人都凭着自己的‘公心’去插手不属于自己职责范围的事情，那还要我们这些各级党委政府干什么？还要法律法规和组织程序干什么？汉东的工作还要不要正常开展了？！”

他连珠炮似的反问，噎得田国富一时语塞，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

李为民不再看他，转而面向沙瑞金和刘长生，语气斩钉截铁：“沙书记，刘省长，我认为，对于光明峰项目，省委省政府的态度必须明确而坚决！这个项目是符合京州长远发展和群众根本利益的好事，不能因为个别人的无理阻挠就停滞不前！如果大风厂及其部分职工，在享有合法合规补偿的前提下，依旧拒不配合，甚至企图借此要挟政府，那么我建议，由省政府出面协调，启动应急预案，重新调整项目规划范围！”

他目光炯炯，提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方案：“直接略过大风厂地块！将与其相邻的、条件更为合适的城西机械厂闲置地块，划入光明峰项目核心区！大风厂既然不愿意共享发展红利，那就让他们自己留在原地好了！我们不能因为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更不能让这种‘会哭的孩子有奶吃’、甚至企图绑架政府决策的歪风邪气滋长蔓延！”

这个提议，不可谓不狠辣，但也确实是从根子上解决问题的“快刀”。直接将大风厂排除在项目之外，既避免了无休止的纠缠，也彰显了政府推进项目的决心，更是对陈岩石等人干预行为的最强硬回应。

会场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李为民这大胆而又决绝的方案震住了，目光纷纷投向沙瑞金和李达康。

李达康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表情。他提出困难，本意是示好和寻求支持，没想到李为民直接将问题拔高到了原则层面，并提出了如此激进的解决方案。这个方案，虽然看似解决了他的拆迁难题，但也意味着他之前在大风厂投入的工作和妥协全部作废，而且由省政府强势介入，对他这个市委书记的权威也是一种微妙的影响。但他不得不承认，这或许是打破目前僵局最有效的方法。他眼神中流露出权衡与松动。

沙瑞金将李达康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他心中了然。李为民这番激烈的表态和提出的方案，虽然带有强烈的个人情绪，但也确实抓住了问题的关键，并且符合他沙瑞金希望打破汉东原有利益格局、树立新权威的意图。更重要的是，他确实还需要借助光明峰这个项目，进一步观察李达康、李为民、高育良等人的真实态度和互动关系。

沉默了几秒钟后，沙瑞金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平稳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定调：“光明峰项目，是省委省政府确定的重点工程，必须确保顺利推进。达康同志提出的困难，省委高度重视。为民同志的意见，虽然直接，但也反映了我们工作中可能存在的问题。”

他目光转向李达康：“达康同志，京州市委市政府要继续负起主体责任，深入细致地做好群众工作，依法依规处理好拆迁补偿问题。”

然后，他看向众人，最终目光落在李为民身上，语气缓和了一些，但带着明确的指向性：“关于陈岩石同志那边……我会亲自找他谈一谈。老同志关心发展是好事，但具体的行政事务，还是要由各级政府依法依规来处理。我们要相信政府，相信法律。”

他没有直接采纳李为民“踢开大风厂”的激进方案，但明确表示会亲自出面协调陈岩石，这等于是在一定程度上认可了李为民对陈岩石“干预政务”的批评，也给了李达康一个台阶和下步工作的明确信号——沙瑞金会帮他清除来自陈岩石这个方向的干扰。

沙瑞金一锤定音，为这场充满火药味的争论画上了句号。但常委会上弥漫的硝烟，却并未完全散去。李为民罕见失态的激烈反应，高育良的顺势附和，田国富的无力辩解，以及沙瑞金最后那意味深长的亲自出面……都预示着，围绕光明峰项目，围绕陈岩石，乃至围绕汉东未来的权力格局，更深层次的博弈，才刚刚开始。每个人都在这场博弈中，小心翼翼地调整着自己的位置和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