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验丰富的潜水员赵峰则死死攥着床单,那是医用级别的纯棉床单,被他拧得像麻花,水珠顺着床单滴落,在地板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他曾是深海潜水记录的保持者,能在无减压情况下下潜至 300 米深海,此刻却嘶吼着 “别把我塞进去,那个六边形的门后面全是眼睛”,声音里满是绝望。
没人能问出 “塞进哪里”,因为每次追问,他都会陷入更剧烈的挣扎,心率瞬间飙升至 160 次 / 分。
最年轻的研究员苏芮甚至出现了幻觉,她对着空无一物的舱壁不停道歉,声音带着哭腔:
“我不该看那个六边形的门,门后面的东西在看我,它们的眼睛是发光的,像深海里的灯笼鱼……”
苏芮是团队里最年轻的成员,刚从清华大学海洋系毕业,主攻深海光学研究,她曾说过 “要把深海的光带到地面上”,现在却被深海的 “光” 吓得魂不守舍。
没有一个人能提供连贯的信息 —— 仿佛他们的记忆被硬生生挖走了一块,只留下无尽的恐惧。
医疗团队尝试用催眠疗法唤醒他们的深层记忆:催眠师李颖坐在林晓病床旁,她是国内顶尖的催眠治疗师,曾成功唤醒过 12 名创伤后应激障碍患者的记忆。
李颖用温和的声音引导林晓 “回到看到蓝色线条的那一刻”,可每次刚进入浅度催眠状态(脑波显示为 theta 波,4 - 8 赫兹,这个波段是记忆提取的关键);
林晓的脑波就会瞬间紊乱,心率飙升至 150 次 / 分,不得不立刻终止治疗。李颖的催眠记录仪上,那段时间的波形扭曲得如同被揉皱的纸,她后来在报告中写道:
“患者的潜意识在强烈抗拒记忆提取,仿佛那段记忆被某种力量‘封锁’了,强行打开会触发自我保护机制。”
特遣编队的指挥舱里,空气压抑得能拧出水来。金属桌面上摊着南海海域的三维地图,红色标记点密密麻麻地覆盖了北纬 11° 至 12° 的区域 ——
那是昨夜深海网络活动的范围,每个标记点旁都标注着信号强度(最高达 50 微伏 / 米,这个强度是正常深海背景信号的 10 倍)和持续时间(最短 10 秒,最长 3 分钟)。
地图边缘还散落着几张纸质报告,上面用红笔圈出了关键数据,有些地方还被泪水打湿,模糊了字迹。
原本以为深入南海会解开 “涅盘” 的谜团,结果非但毫无进展,还折损了四名精锐, 这四人都是从全军 12 万士兵中筛选出的 “神经耐受者”,通过了包括 “72 小时信号冲击测试”
(在 1.8 赫兹信号下保持意识清醒,错误率低于 1%)、“极端环境意识保持”(模拟深海 米压力环境,体温波动不超过 ±0.5℃)在内的 18 项严苛考核。
他们曾在 “利维坦” 项目中成功抵御过深海信号的冲击,当时的脑损伤率仅 17%,远低于普通士兵的 65%,如今却成了这般模样。
“我们就像在摸黑打靶子,连对手的轮廓都没看清,就先倒了四个人。”
副队长周明把战术帽摔在桌子上,帽子边缘的国徽撞在金属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指挥舱里格外刺耳。他的声音里满是挫败,手指用力按着太阳穴 ——
他和 “龙王” 是同期入伍的战友,一起经历过边境冲突、海上救援,从未想过会在和平时期,看着战友在医疗舱里挣扎。“更要命的是,我们连‘不合格’的标准都不知道 ——
是大脑神经元密度不够?‘龙王’的神经元密度是 1400 万个 / 立方毫米,这是我们用‘共聚焦激光扫描显微镜’测出来的,已经是人类平均值(1160 万个 / 立方毫米;
数据来自《人类神经科学杂志》2021 年研究)的 1.2 倍;还是脑电波频率不对?‘接收者’的脑电波主要集中在 8 - 13 赫兹的阿尔法波;
这种波段通常与放松状态下的意识活动相关,而深海信号是 1.8 赫兹的极低频;甚至…… 是我们的‘意识’不够‘纯粹’?”
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更让人心慌的是,他们带回的不是答案,而是一个更危险的疑问:在深海网络的宏大计划里;
人类究竟扮演着怎样的 “弃子” 角色?是实验失败后可以随意丢弃的 “耗材”,还是仅仅是用来验证 “载体标准” 的 “试错品”?
陆衍之走到 “探索者” 号的舰桥观测窗前,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冷的防弹玻璃 ——
玻璃上还残留着昨夜暴雨的水渍,在晨曦中折射出细碎的光斑,像撒在黑色幕布上的碎钻。
窗外,南海的天空正从墨蓝渐变为鱼肚白,第一缕晨曦刺破云层,把平静的海面染成一片碎金,浪涛轻拍舰体的声音温和得像母亲的催眠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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