轧钢厂,副厂长办公室。
李怀德坐在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后,只觉得浑身通泰,神清气爽。
昨夜的酣畅淋漓,让他找回了久违的青春。
他端起桌上的搪瓷缸子,吹开漂浮的茶叶末,美滋滋地呷了一口,连带着这寡淡的茶水似乎都品出了一丝甘甜。
镜子里映出的那张脸,虽然依旧蜡黄,但眼角的疲惫一扫而空,眼神里都透着一股子精气神。
他甚至有心情拿起一份文件,装模作样地批阅起来。
这五十块一颗的药丸,值!
太他娘的值了!
二百块钱,换来家庭和睦,重振雄风,顺带还能拿捏住林卫东那个滑不溜手的小子,这笔买卖,怎么算都不亏。
“铃铃铃——”
桌上那台红色的电话机突兀地响了起来,尖锐的铃声打断了李怀德的美梦。
他皱了皱眉,厂里的人都知道他上午不批文件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
谁这么没眼力见?
他有些不耐烦地抓起听筒。
“喂?”
“是我。”
听筒里传来一个沉稳、不怒自威的男中音。
仅仅两个字,就让李怀德刚刚还舒展的身体瞬间绷紧,脸上的惬意也凝固了。
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恭敬和谄媚。
“爸,您怎么打电话到厂里来了?
家里有什么事吗?”
“家里没事。”
电话那头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股巨大的压力。
“淑云早上给我打电话了。”
李怀德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陈淑云?
她能有什么事?难道是……
“她说,你昨晚……很反常。”
李怀德的额角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完了!
肯定是淑云那个婆娘告的状!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娘们!
他心里把陈淑云骂了个狗血淋头,嘴上却不敢有丝毫怠慢。
“爸,您听我解释。
就是……就是最近工作压力大,昨晚睡得好,精神头足了点。”
“少跟我来这套!”
电话那头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
“你那点底子我还不知道?
老实交代,是不是在外面吃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告诉你李怀德,你现在的位子是我给你扶上去的。
你要是敢在外面胡来,把身子搞垮了,别说你这个副厂长,你这个家都得散了!”
李怀德急忙辩解,
“爸,真没有!
我哪敢啊!”
“就是厂里一个同事,他家里长辈传下来的方子,说是固本培元的。
我……我就试了试,绝对是好东西,对身体有好处的!”
“好东西?”
电话那头冷哼一声,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你现在把那个东西带到我这里来。
我让王医生给你看看,到底是什么牛鬼蛇神。”
李怀德的心脏猛地一抽。
带过去?
那小瓷瓶里,可就剩两颗了啊!
这要是送过去,还能有自己的份?
那可是能让男人顶天立地的神药!
“爸……这……没必要吧?
那药真没问题,我吃之前,还特意找人试过了,亲眼看着他吃的,效果特别好,绝对安全。”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就在李怀德以为自己能蒙混过关时,那个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语调平缓,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你现在翅膀硬了,连我的话也敢不听了?”
李怀德的后背瞬间就被冷汗浸透了。
他握着听筒的手都在微微发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那句话在回响。
“不不不,爸,您误会了!我……我这就给您送过去!”
“嗯。
我在家等你。”
电话被干脆利落地挂断,听筒里只剩下“嘟嘟”的忙音。
李怀德却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颓然地靠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从贴身的口袋里,颤抖着摸出那个小瓷瓶。
冰凉的触感让他心里一阵绞痛。
这要是送过去,以老丈人的脾气,还能有自己的份?
他攥着瓷瓶,指节因为用力捏的瓶子咯咯作响。
心疼,肉疼,肝都疼。
可他不敢不去。
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系在电话那头那个男人身上。
他要是敢说一个“不”字,明天就得从这副厂长的位子上滚蛋。
李怀德咬着牙,从椅子上站起来。
叫张秘书招呼司机。
……
两个小时后,某处警卫森严的高级干部小院里。
李怀德恭恭敬敬地站在客厅中央,连大气都不敢喘。
主位沙发上,坐着一个身穿中山装,面容清癯,眼神锐利的老者,正是他的岳父,陈大山。
旁边还坐着一个戴着金丝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人,是陈家的私人医生,王医生。
“东西呢?”
陈大山没有一句废话,开门见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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