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一阵诡异的霞光晃醒的。
睁开眼时,窗棂上跳动的光影像是打翻了的颜料缸,靛青、绛紫与橙红三种颜色在窗纸上交织流动。我揉了揉眼睛,推开窗户的瞬间,差点被眼前的景象惊掉下巴——
天空被三种颜色泾渭分明地分割,交界处闪烁着细碎的电光,像是天神用蘸满颜料的画笔粗暴地划开了天幕。那些电光不是常见的银白色,而是带着金属质感的青金色,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低沉的嗡鸣,震得我牙根发酸。
老板!苏挽慌慌张张飘进来,透明的魂体因为惊恐而不断闪烁,街口的土地庙冒黑烟了!
我胡乱套上外袍就往外冲,迎面撞上端着一锅蓝紫色粥的胡离。狐狸精的九条尾巴全部炸开,毛尖上还沾着可疑的紫色粉末:别出去!织梦娘说这是三界黄昏!
什么黄昏?我抓住门框稳住身形,鼻尖闻到一股奇异的草药味,像是把整个药铺的药材都扔进了粥锅里。
三界壁垒短暂松动的征兆。织梦娘从房檐倒挂下来,八条腿紧张地绞在一起,腹部的纺器不断吐出细碎的蓝丝,通常几百年才出现一次...
灶王爷顶着一口铁锅从厨房冲出来,锅底还粘着半张没煎熟的葱花饼:放屁!老子活了一千八百年都没见过这么邪门的天色!
我眯眼看向天空,突然发现每种色彩中都有隐约的影子流动——靛青里浮动着星图般的银线,像是沈晦巡界时留下的轨迹;绛紫中隐约有宫阙轮廓,飞檐翘角上挂着青铜铃铛;橙红色区域则不断闪过各种精怪虚影,有狐有虎,还有几道特别眼熟的蜘蛛腿形状。
沈晦呢?玄夜呢?我转头问胡离,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嘶哑。
银线传讯说在维持结界。胡离舀了勺冒着紫烟的粥递给我,尝尝?加了镇定心神的月见草。
粥刚入口,一股清凉就从舌尖蔓延到四肢百骸,像是三伏天突然跳进山涧。更神奇的是,透过这层清凉感再看天空,那些躁动的异象竟然变得有序起来——三种色彩像是在进行某种古老的仪式舞蹈,彼此试探又相互制衡。
你们有没有觉得...我放下粥碗,碗底残留的紫色液体还在咕嘟咕嘟冒泡,这像是一场谈判?
话音刚落,三种色彩交界处的电光突然剧烈闪烁起来。一道绛紫色的闪电劈在当铺后院,老桃树的一根枝干瞬间碳化,焦黑的树枝上还跳动着诡异的紫火!
都进屋!我拽着胡离就往里跑,后脖颈被飞溅的木屑擦出一道血痕。
接下来的三天,当铺仿佛成了暴风雨中的小船。天空的色彩每日轮换,时而靛青压过橙红,时而绛紫吞噬靛青。最麻烦的是三界气息紊乱带来的副作用——后院的井水突然有了酒香,喝一口就让人头晕目眩;灶王爷做的红烧肉吃起来像云朵,入口即化却尝不出半点肉味;苏挽发现自己能短暂地碰到阳间的食物了,结果兴奋过头吃撑了现出原形——一个十四五岁、面黄肌瘦的小姑娘,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衣裳,把众人吓了一跳。
所以这才是你的真实样貌?胡离好奇地戳了戳苏挽突然有了血色的脸颊,指尖沾上了一丝凉意。
苏挽不好意思地拽着补丁裙摆,脚趾在青石板上紧张地蜷缩:死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她的声音不再飘忽,而是带着少女特有的清亮,只是说到字时还是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
第四天傍晚,异变升级。我正在柜台前研究剪刀上新出现的桃花纹路——那些纹路最近越来越清晰,像是要破刃而出——突然听见街上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叫。推门一看,整条街的建筑物都在——砖墙如波浪般起伏,瓦片像鱼鳞一样开合,连门槛都像舌头似的时不时卷动一下。
更惊悚的是行人。每个人脚下都拖着两重影子:一重是常见的黑色人影,另一重却是各种奇形怪状——卖豆腐的小贩第二重影子是头哼哧哼哧的野猪;绸缎庄老板娘脚下盘着条青蛇;还有个卖糖葫芦的老头,第二重影子居然是棵枝繁叶茂的菩提树,树梢上还结着几串红艳艳的...糖葫芦?
三界投影。织梦娘紧张地解释,八只眼睛轮流眨动,壁垒太薄,所有存在的都显现出来了...
我低头看自己的影子——普通的人形影子旁边,赫然是一把巨大的剪刀虚影!那影子剪刀还在微微开合,像是在修剪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
胡离的影子旁蜷缩着一团火焰般的狐狸轮廓;灶王爷最夸张,他的第二重影子直接是个冒着蒸汽的青铜鼎,鼎足上还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织梦娘则是只巨大的蓝纹蜘蛛,腹部纺器不断吐出闪着荧光的丝线。
当铺成了整条街最热闹的地方。街坊们发现这里的物品不受异变影响,纷纷涌来避难。我不得不让织梦娘在门口织了张缓冲网,蛛丝上还特意掺了安神的梦丝,防止人群因为恐慌发生踩踏。
老板!苏挽突然拽我的袖子,手指因为实体化而有了真实的触感,看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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