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巡来访后的第二天,我整个人像被架在火上烤。额头烫得能煎鸡蛋,眼睛疼得像是被香火熏了三天三夜。最可怕的是,现在连闭着眼睛都能看见细小的金光在眼皮底下游动,像一群发光的蝌蚪。
老、老板...苏挽用她冰凉的手敷在我额头上,那温度舒服得让我想叹气,你烧得好厉害...
我勉强扯出个笑容:没事,睡一觉就好。
灶王爷的菜刀一声从厨房飞出来,悬在我面前晃了晃:香火入体,凡人哪受得了?去煮点绿豆汤,解毒。
我刚要起身,门铃突然响了。苏挽跑去开门,却什么也没看见。
下面。一个闷闷的声音说。
低头一看,门口躺着一把深蓝色折伞,伞面有些磨损,但骨架完好。最诡异的是,它明明没有生命,伞面却在一起一伏,活像在呼吸。
您...是伞?我蹲下身,试探性地问。
伞地一声自己打开,又迅速合上:正是。劳驾,能进去说话吗?这太阳晒得我头晕眼花。
我小心翼翼地把它拿进当铺。近距离观察,伞柄上刻着明记制伞·1983几个小字,做工精细,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您想典当什么?我翻开账本,羽毛笔自动悬停在上方。
伞骨作响:我想当掉遮风挡雨的能力。
我挑了挑眉:为什么?一把伞不想遮风挡雨?
伞突然激动地抖起来,伞面哗啦啦直响:因为我受够了!整整五年!五年啊!它的声音拔高到几乎刺耳,那家伙连上厕所都带着我!洗澡把我挂在淋浴头旁边!睡觉搂着我!我他妈是把伞!不是泰迪熊!
我死死咬住嘴唇才没笑出声。这把伞的遭遇确实悲惨,但表达方式实在滑稽。
您的主人...很依赖您?
依赖?伞冷笑一声,伞尖狠狠戳着地板,那家伙是个重度社恐,除了上班根本不出门。我是他唯一的。伞柄无力地垂下,他甚至给我起名叫,每周给我擦一次伞面,下雨天宁可自己淋湿也舍不得用我...老天,我宁愿淋雨生锈!
我大概明白了。这是一把被过度爱护的伞妖,渴望自由却无法摆脱主人的病态依恋。
您试过...逃跑吗?
试过!伞愤愤地说,有一次我故意把自己留在公交车上。你猜怎么着?那家伙请假三天,贴了五百张寻伞启事,最后在失物招领处哭得像个三岁孩子...伞的声音低了下去,我实在看不下去,只好显灵打了个喷嚏暴露位置。
我嘴角抽了抽。这算是什么?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伞妖版?
好吧。我拿出剪刀和一个防水布袋,按照规矩,我需要先收取您遮风挡雨的能力作为抵押。
伞毫不犹豫地展开伞面:快动手吧。我宁愿当个摆设也不想再被带去洗澡了!
我用剪刀轻轻剪下一小片伞面。奇怪的是,缺口处没有露出布料内层,而是一片虚无的黑暗。剪下的伞布化作一缕蓝光,地钻进了布袋里。
契约成立。我扎紧布袋,现在您的主人会对您失去兴趣,因为您已经不具备伞的功能了。
伞妖欢快地转了个圈,伞骨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自由啦!它突然停下来,等等,那家伙...不会难过吧?
我有些意外:您还关心他?
才、才不是关心!伞嘴硬道,伞面却不自然地卷了卷,只是...那家伙已经够孤僻了,要是连把伞都没了...
这把伞妖,嘴上说着讨厌,心里却放不下主人。我忽然有了个主意。
这样吧,我去看看您的主人。如果他真的很难过...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根据伞妖提供的地址,我找到了那个变态主人的公寓——城东一栋老旧的居民楼,楼道里贴满了各种通告和小广告,其中就有一张五年前的寻伞启事,已经泛黄卷边,但依然能看清上面用稚嫩的笔迹写着:寻找蓝色折叠伞,对我非常重要,重金酬谢!旁边还画了把歪歪扭扭的伞。
敲了半天门,才听到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门后传出:谁...谁啊?
物业检查水管。我随口编了个理由。
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张苍白的脸——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黑眼圈深得像熊猫,头发乱蓬蓬的。他怀里紧紧抱着一只枕头,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什、什么事?他结结巴巴地问,眼睛始终盯着地板。
我假装不经意地问:听说您丢了一把伞?蓝色的?
年轻人的表情瞬间变了:小蓝?!你找到小蓝了?他突然拉开门,随即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像受惊的兔子般缩了缩脖子,对、对不起...我...
没找到。我摇摇头,只是想问问,那把伞对您为什么这么重要?
年轻人的肩膀垮了下来:它...它不一样。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下雨时,雨滴打在它身上的声音...像在说话...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露出两个小酒窝,我知道很傻...但小蓝在的时候,我就不那么...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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