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守府正堂,此刻仿佛化作了无形的战场。空气中弥漫的肃杀之气,远比几日前蔡邕接见时更为浓烈凝实。
凌云端坐于主位之上,未披甲胄,仅着一袭玄色深衣,然而那副历经血火淬炼的身躯,以及那双深邃如古井、锐利如鹰隼的眼眸,却自然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他仅仅是平静地坐在那里,便仿佛是整个大堂的中心,所有的光线与气息都向他汇聚。
典韦、张辽、李进三人并未落座,如同三尊以血肉铸就的守护神像,按剑矗立于凌云身后左右。他们虽已换上了整洁的衣袍,试图洗去征尘,但那从无数次生死搏杀中浸染入骨的、几乎凝成实质的凛冽煞气,却无法轻易掩藏。
他们仅仅是站在那里,目光平视,便让整个大堂的温度骤降,侍立在角落的文吏甚至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感到一股无形的寒意顺着脊背爬升。
匈奴使者骨力在引导下再次步入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大堂。他努力挺直腰板,想要维持草原贵族的傲慢,然而,当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扫过凌云身后那三道如同冰封火山般的身影时,瞳孔骤然紧缩,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瞬,仿佛踏入了猛兽的巢穴。
他强压下心头的悸动,依照礼节向凌云行礼,只是这一次,那腰弯下去的弧度,明显比面对蔡邕时更深,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僵硬。
“凌都尉,”骨力清了清有些发紧的喉咙,试图掌握主动,声音却比预想中干涩了几分,“我部左贤王胸怀如草原般广阔,诚意谋求罢兵言和,望都尉能以边境安宁、生灵免遭涂炭为重,莫要因一时意气,再启战端,致使烽烟重现。”
凌云并未立刻回应。他只是用那双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眸,平静地、甚至带着几分审视地注视着骨力,那目光如同无形的枷锁,一点点收紧,让骨力感到一种近乎窒息的压迫感,额角悄然渗出细密的汗珠。
良久,凌云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同冰珠落玉盘:“骨都侯,本尉沉睡数日,甫一醒来,便听闻你急于求见,还代左贤王提出了些……颇为耐人寻味的条件。”
他嘴角微扬,勾勒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一种居高临下、洞悉一切的淡然。
“交出我麾下为国戍边、浴血奋战的将士?这便是左贤王所谓的诚意?还是说……”
他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变得锐利,“于夫罗部如今内部空虚,矛盾丛生,已到了需要靠这等拙劣借口来转移视线、掩饰内部纷争与恐慌的地步了?”
骨力脸色骤变,如同被毒蝎蜇了一下,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与羞怒:“凌都尉!休得信口胡言!污蔑我大匈奴……”
“大匈奴?”凌云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语气中的嘲讽之意更浓,仿佛在听着一个拙劣的笑话。
“若果真如你所言,铁板一块,兵精粮足,控弦之士数万能踏平一切,又何须派你这位尊贵的骨都侯,三番两次来到我这‘边陲小城’,低姿态地请求议和?”
“去岁狼山,尔等铩羽而归,今岁开春至今,尔等附属部落连遭重创,青壮折损,牛羊离散,实力大损……想必此刻,在王庭的金帐之内,对于左贤王迟迟无法解决边患、反而损兵折将的不满之声,早已如暗流涌动,不绝于耳了吧?”
凌云每说出一句,骨力的脸色就苍白一分,嘴唇哆嗦着,想要反驳,却发现对方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匕首,精准地刺入了匈奴目前最尴尬、最不愿被提及的痛处。这正是凌云凭借超越时代的眼界,结合多方情报和对游牧政权内部结构的深刻理解,所做出的精准推断,直指要害。
“你……你血口喷人!”骨力勃然暴怒,羞愤交加之下,右手猛地按上了腰间的弯刀刀柄,似乎下一刻就要拔刀相向!
然而,就在他指尖触碰到冰冷刀柄的瞬间——
“哼!”
立于凌云左后侧的典韦,猛地向前踏出半步!那巨大的脚掌落地,竟让坚固的青石板地面都似乎微微震颤!
他并未拔戟,只是从鼻腔中发出一声沉闷如夏日滚雷般的冷哼!一股纯粹、狂暴、如同实质般的血腥杀气,如同怒涛海啸般轰然压向骨力!与此同时,右侧的张辽眼神骤然锐利如瞄准猎物的隼鹰,冰冷的目光仿佛化作了无形的箭矢,瞬间锁定了骨力的咽喉与心口。
而居于稍后位置的李进,虽未有任何明显动作,但他周身散发出的那股经历过最残酷沙场洗礼的、如同万年玄冰般的死寂气息,也如同无形的罗网,将骨力牢牢笼罩!
骨力只觉得一股难以形容的恐怖感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呼吸骤然困难,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咽喉!
后背的衣衫在刹那间被涔涔冷汗完全浸透,紧贴皮肤,带来一阵冰寒。他按在刀柄上的手,僵硬地停留在那里,前进一寸需要莫大的勇气,后退则意味着颜面尽失,进退维谷,尴尬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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