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内那若有似无的暖香余韵,尚在鼻尖缱绻未散,凌云已策马驰出广牧城门。胯下战马似乎感知到主人心绪的变化,四蹄翻腾,踏起一路烟尘。
当朔方大营那森严的轮廓映入眼帘时,一股混合着皮革、钢铁和尘土气息的凛冽之风扑面而来,瞬间将他心中残存的那一丝温柔涤荡殆尽。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如被淬火的精钢,迅速冷却、坚硬,重新凝聚起惯有的锐利与冰寒。
中军大帐内,炭火盆驱散了早春的寒意,却驱不散那份属于军旅的凝重。高顺与郝昭如同两尊磐石雕像,早已肃立等候。甲胄在身,映着跳动的火光,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见凌云掀帘而入,带进一股外面的寒气,二人立刻抱拳,声音铿锵:
“主公!”
“不必多礼。”凌云径直走向帐中那座巨大的沙盘,那上面,山川河流、城池关隘,乃至北方那片用粗糙草皮模拟的广袤草原,都纤毫毕现。他的影子被灯光拉长,投在沙盘上,仿佛一只即将扑食的巨鹰。“
说说近日军务。”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势。
高顺率先踏前一步,声音如同他本人一般,沉稳如山:“禀主公,陷阵营现有兵员六百,经月余严训,阵列转换圆熟,矛戟弓弩协同如臂使指,士卒令行禁止,气机凝练,已初具铁军雏形,可堪一战。”
“新得黑牛寨降兵中遴选出的三百青壮,已尽数打散编入各队,正加紧操练,磨砺其胆魄,锤炼其配合。然,”他话锋微顿,语气愈发凝重,“欲成真正的陷阵之锐,破坚摧锋,非旦夕之功,尚需血火实战之磨砺。”
凌云微微颔首,高顺练兵,苛求细节,成效卓着,他自是放心。目光转向一旁眼神锐利的郝昭。
郝昭会意,上前一步,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信:“主公,守备营现有兵员五百五十人。依托广牧、临戎两地送回之物资及能工巧匠,已对朔方城墙完成十七处关键加固,增设暗堡八座,皆位于视野死角,可交叉覆盖城墙死角。”
“改良弩机三十架,射程与威力皆提升三成。滚木礌石堆积如山,火油、金汁等物储备充足,依末将估算,纵使面对万人规模敌军围攻,坚守半月以上,绝无问题!”
他稍作停顿,补充道:“此外,末将已遣精干人手,着手绘制朔方郡内其余城池之防务草图,只待将来收复,便可依据草图,迅速布防,节省时日。”
听着二人清晰笃定的汇报,凌云心中那股因北方威胁而生的阴郁,被这股扎实的力量驱散了几分。
朔方的军事力量,正如同一个蹒跚学步的幼童,开始骨骼强健,肌肉隆起,向着攻守兼备、体系完备的正规之师稳步迈进。
陷阵营是他未来无坚不摧的铁拳,守备营则是他赖以立足、稳如磐石的根基。
他的目光越过沙盘上象征朔方城的微缩模型,投向了北面那片用枯黄草屑铺就的广袤区域——匈奴人的牧场,于夫罗部的巢穴。眼神骤然变得冰冷刺骨,仿佛凝结了阴山以北的风雪。
“很好!二位将军辛苦了,朔方防务,有赖二位。”凌云赞许一句,随即话锋一转,如同出鞘的利刃,带着凛冽的寒芒。
他伸出手指,重重地点在沙盘上代表阴山山脉以北的区域,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然而,守城终是被动挨打!狼山之仇,犹在耳畔!胡虏铁蹄践踏我疆土,屠戮我百姓之恨,岂能轻易忘却?于夫罗部去年虽遭重创,元气大伤,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以其游牧习性,逐水草而居,经此一冬休养喘息,必已恢复部分元气。假以时日,羽翼渐丰,来日仍是我朔方心腹大患,如悬顶之剑!”
高顺与郝昭神色一凛,身躯下意识挺得更直,知道主公此番言语,必有雷霆之策紧随其后。
“我们不能坐视他们舔舐伤口,恢复力量,再次南下寇边,烧杀掳掠!”凌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决断,如同战鼓擂响。
“我要主动出击,在他们伤口还未完全愈合时,再狠狠捅上一刀!打断他们的脊梁!让他们从骨髓里记住,这朔方,不是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牧场!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浸透着汉家儿郎的血性与尊严!”
他锐利如鹰隼的目光扫过高顺和郝昭:“恶来、文远、李进三人收复其余三县,料想旬日之内,必有捷报传回。待他们凯旋,整合兵力,我欲亲率所有可用骑兵,北上阴山,深入草原,直捣于夫罗部的腹地,寻他们的晦气!”
“主公欲与之主力决战?”高顺眉头微蹙,提出疑虑,“我军骑兵新建,无论骑术、战法,恐难正面抗衡久居马背的匈奴铁骑。”
“不!”凌云断然摇头,眼中闪烁的不再是将军的沉稳,而是如同草原头狼般的狡黠与狠厉,“此次北上,不为决战,不为缴获,只为四个字——”他一字一顿,声音如同冰碴碰撞,“烧!杀!抢!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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