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日,对于被困于孤城之中的涿郡和蓟县守军以及城内百姓而言,每一刻都如同在滚烫的油锅中煎熬,度日如年。
而对于按兵不动的凌云军来说,这段时光却是风暴来临前那令人窒息的、压抑的宁静。
被撒出去的探马如同不知疲倦的走马灯般频繁往返于大营与前线之间,他们带回的消息一次比一次更加紧急、更加骇人:
涿郡城外,黄巾渠帅程远志麾下数万人马,如同泛滥的蝗虫,将偌大的涿县城池围得水泄不通。
简陋却数量庞大的云梯、粗糙但破坏力不容小觑的撞车,日夜不停地冲击着已然残破的城墙。
城头之上,守军的箭矢早已消耗殆尽,滚木礌石等守城器械也即将用尽,士兵伤亡极其惨重,许多地段只能由民壮和轻伤者勉强补上。
全城军民,如今全凭着一股不愿坐以待毙的求生之气在苦苦支撑,城池陷落似乎已然注定,只在旦夕之间。
而幽州治所蓟县的情况则更为糟糕!黄巾渠帅邓茂所部的攻势更加疯狂猛烈,守军本就因抽调支援它处而兵力不足,在连日不计代价的猛攻下已然濒临崩溃。
原本坚固的城墙多处出现巨大缺口,甚至有小段已然坍塌,黄巾贼众如同嗜血的蚂蚁般,沿着缺口和云梯疯狂向上攀爬,双方的喊杀声、惨叫声震天动地,传出数十里外。
幽州刺史郭勋虽披甲持剑,亲自在城头最危险处督战,试图激励士气,但明眼人都看得出,败局已定,回天乏术。
凌云严格遵循郭嘉制定的策略,对外一律以“我军长途跋涉,士卒疲惫不堪,战马亦需恢复马力,需稍作休整,方可与贼决一死战”为由,严令各部按兵不动。
全军驻扎在距离涿郡约一日路程的一处隐蔽山谷附近,冷眼旁观着那两座城池在黄巾军的狂潮中风雨飘摇,走向毁灭。
营寨之内,气氛肃杀,将士们默默磨砺着兵刃,小心保养着弓弦弓臂,尽可能休息以恢复体力,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大战将至的紧张与引而不发的压抑。
唯有郭嘉,依旧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仿佛远处正在上演的城破人亡的惨剧与他毫无关系,只专注于面前那座简易沙盘,手指在其上不断比划,推演着大军后续最佳的进军路线与打击点。
第三日,午后。阳光有些惨淡,空气中似乎都带着一丝血腥味。
一骑探马浑身浴血,铠甲上带着明显的刀箭痕迹,以近乎脱力的状态狂奔入营,几乎是直接从马背上滚落下来,踉跄着扑到中军大帐前,嘶声力竭地禀报,声音中充满了惊惶:
“主公!蓟县……蓟县城破了!幽州刺史郭勋大人……他、他力战殉国了!邓茂贼军已经涌入城内,正在……正在四处烧杀抢掠,城内火光冲天啊!”
这消息如同第一道惊雷,炸响在营地上空。还未等众人从这消息带来的震动中回过神来,几乎是前后脚的功夫,又一骑探马飞驰而至,带来另一个重磅消息:
“报——!涿郡太守……涿郡太守闻听刺史大人殉国、蓟县已然失陷的消息后,已于昨夜……弃城而逃了!如今涿郡城内群龙无首,军民人心惶惶,一片大乱,程远志贼军正在趁机发动最后的总攻,城破……只怕就在眼前,就在今日!”
两个接连传来的噩耗,如同两记重锤,狠狠砸在中军大帐内每一位将领的心头。帐内瞬间一片死寂,随即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和怒骂。
所有人的目光,带着震惊、愤怒,以及一种“终于来了”的决绝,齐刷刷地聚焦于端坐主位的凌云身上。
凌云端坐于主位之上,面色沉静如水。然而,当听到“幽州刺史郭勋殉国”这几个字时,他的心脏亦是猛地一震,一个无比清晰的历史节点骤然在他脑海中浮现、放大——。
他记得,在原本的历史轨迹中,幽州刺史郭勋正是在公元184年黄巾之乱爆发初期被杀的!而在此之后,直到公元188年,宗室名臣刘虞才被朝廷任命为幽州牧!这中间,有着整整将近四年的权力真空期!
何曾相似!不,这简直就像是历史早已为他精心铺就好的一条道路!
郭奉孝那看似冷酷无情的计策,此刻正沿着这既定的历史轨迹,精准无比地向前推进着。
郭勋战死,太守逃亡,官府的权威在这片土地上已然彻底崩塌,秩序荡然无存。现在,舞台已经清空,聚光灯下,该轮到他这个手握强兵、持节而来的“扬威将军”登场了!
一股混合着对时局精准把握的兴奋、与即将亲手开启一个全新历史篇章的豪情,在他胸中激烈地翻涌、激荡。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身,身形挺拔如松,目光锐利如即将捕猎的鹰隼,缓缓扫过帐内早已摩拳擦掌、战意沸腾的众将。
“时机已至!”凌云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打破了帐内的沉寂,“程远志贼子肆虐,太守无能,弃民而逃,致使涿郡数万百姓正处于水深火热、生死存亡之际!我等奉天子明诏,持节讨逆,岂能坐视不理,任由贼寇荼毒生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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