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莲说》的余韵如同清冽悠远的莲香,丝丝缕缕,久久萦绕在芳泽阁那雕梁画栋的大厅之中,挥之不去,沁入每一位在场者的心脾。
众人再次看向凌云的目光,已然彻底改变,那不再是看待一个寻常才子或幸运儿的眼神,而是一种对精神标杆的由衷仰望,对“青莲君子”那般高洁风骨的深深折服与心向往之。
雅集渐近尾声,宾客们怀着满心的震撼、感慨与自省,开始陆续拱手告辞。然而,作为主人的来莺儿却并未如往常般立刻返回后阁休息。
她莲步轻移,裙裾曳地无声,径直来到了正欲与太史慈一同向主家辞行的凌云面前。
那双曾令无数洛阳才子痴狂沉醉、蕴含着万种风情的剪水双瞳,此刻蕴藏着极为复杂难言的情感,有对其惊世才华的由衷惊叹,有对其文中流露的孤高品格的深深敬慕,或许,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明晰、超越了寻常风尘遇合的、微妙的心灵涟漪。
“凌公子。”她声音放得极轻,似是怕惊扰了这满室尚未消散的文华清气与那份难得的澄净氛围。
“公子方才此文,字字珠玑,句句金石,振聋发聩,发人深省。莺儿……聆听之下,只觉受益匪浅,往日许多迷思,豁然开朗。不知公子可否……可否移步内室雅轩,容莺儿奉上清茶,与公子品茗长谈,也好让莺儿能有更多请教之机?”
她的邀请带着显而易见的真诚,言语间也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生怕被拒绝的期盼。能得“青莲君子”这般人物单独品茗论道,深入交流,对任何一位向往真正风雅、追求精神共鸣之人而言,都无疑是莫大的荣幸与机遇。
然而,凌云却只是微微摇头,脸上带着温和而疏离的笑意,拱手歉然道:“来莺儿姑娘厚爱,风心领了,铭感五内。只是如今夜色已深,风在外不便久留,且尚有他事待理。加之风客居卢公府上,卢公清誉着于海内,风行事更需谨慎,若深夜与姑娘独处内室,恐惹来不必要的非议,有损姑娘清名,亦令卢公蒙尘。还望姑娘体谅,风实在不便久留。”
他语气温和,措辞得体,但拒绝之意却明确而坚定。他深知此行的主要目的——借雅集扬名,树立“青莲君子”形象——已经超额完成,无需再节外生枝。
与一位青楼头牌,即便是清倌人,深夜独处品茗,虽可谓风雅之事,却也极易授人以柄,引来流言蜚语,对他下一步的计划和卢植的声誉都可能产生不利影响。
来莺儿眼中那抹隐含的期盼之光,瞬间黯淡下去,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失落。即便有轻纱遮掩,也能让人感觉到她容颜之下的黯然神伤。
她沉默了片刻,仿佛在消化这份被婉拒的怅惘,复又抬眸,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连她自己或许都未意识到的缱绻与怅惘。
“是……是莺儿考虑不周,唐突公子了。不知……公子仙乡何处,籍贯何方?此番在洛阳,还会盘桓几日?他日若……若决定离开帝都,可否……可否告知莺儿一声,容莺儿寻个合适的时机,为公子奉上一盏薄酒,聊作践行?”
这个问题,已然超出了寻常主客之间的客套与礼貌,带着一种更深切的、近乎私人性质的关切。
凌云心中微微一动,感受到了这份不同寻常,但面上依旧保持着波澜不惊的平静,回答道:“风乃北地边郡之人,出身寒微,不值一提。如今游学四方,增广见闻,可谓居无定所,漂泊为家。至于何时离开洛阳,眼下诸事未定,行期亦尚未可期。若他日当真定下行期,而姑娘尚记得风此人,风定当设法告知姑娘。”
得到这个虽然模糊、不算承诺却也没有彻底关上门扉的回应,来莺儿似乎稍稍释怀,眼中失落稍减。她依足礼数,盈盈敛衽一礼,姿态优美动人:“那……莺儿便静候公子佳音。山高水长,望公子此行……多多珍重。”
“姑娘亦请珍重,风告辞了。”凌云拱手还礼,随即不再停留,与太史慈一同转身,踏着窗外洒落的清冷月色,离开了这留下他“青莲君子”之名的芳泽阁,返回卢府。
一路上,寡言的太史慈对自家主公的敬佩更是无以复加,只觉主公不仅武略过人,智计深远,连文采风流都如此卓绝,应对这等复杂场面更是从容有度,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实非常人所能及。
果然,次日,“青莲君子”凌风之名,连同那篇震古烁今、格局高远的《爱莲说》,便如同积蓄了力量的秋风扫过落叶般,以惊人的速度传遍了洛阳的大街小巷、茶楼酒肆,成为了士林清议、文人雅集中最炙手可热、争相谈论的话题。
其风头之盛,声望之隆,一时无两,甚至连深宫之中都有所耳闻。
这巨大的声名,自然也如同长了翅膀般,迅速传到了大将军何进的耳中,而且其反响之热烈、评价之高,远超他最初的预料。
一个既有惊世才华,又拥有如此清高君子名声、被众多清流士子推崇的年轻士子,若能成功招揽至自己麾下,对他何进个人声望的提升,对改变他被某些世家暗讽“门下无真才实学”的印象,其价值将是无可估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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