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绝望与心死的煎熬中,仿佛被拉扯得无比漫长,每一秒都像是在滚烫的炭火上艰难爬行。客房的奢华依旧,却已然变成了一座冰冷、无声的坟墓,埋葬着爱情,埋葬着信任,也即将埋葬一个被逼至绝境的灵魂。
林倩蜷缩在客厅冰凉的玉石地面上,身体因为持续不断的、无声的哭泣而微微痉挛。那部藏着致命U盘的旧手机,如同烧红的烙铁,被她死死攥在汗湿的手心,紧贴着她同样冰冷僵硬的腿部皮肤。方才那场耗尽所有气力与情感的冰冷表演,以及紧随其后的、在极致恐惧驱使下的盗窃行为,已然抽空了她所有的精神与意志,只留下一具被巨大罪恶感和绝望掏空的躯壳。
杨潇最后那句冰冷的“早点休息”和紧闭的卧室门,像最终判决的铡刀落下,彻底斩断了她与世界最后的一丝温暖连接。她成功了吗?她暂时稳住了那些恶魔,保住了妈妈和弟弟片刻的安全?也许吧。但她付出的代价,是亲手将最爱的人推向险境,是彻底摧毁了他对她的信任与爱意。
那个U盘里的“雷霆计划”,是假的。是她偷偷拷贝时,电脑弹出的一个警示框提示“文件已被修改,是否保存为‘雷霆计划_修订版’?”时,她鬼使神差地、怀着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和混乱的自我欺骗,点了“否”,从而拷贝到的那个看似原始、实则已被杨潇巧妙替换并设置了追踪程序的诱饵文件。她不懂这些,她只知道,她交出去的东西,很可能依旧是假的,依旧会激怒那些毫无人性的绑匪。而真的计划……她不知道在哪里,也不敢再去触碰。
无论真假,她的行为本身,已是无可饶恕的背叛。
“我背叛了他……我偷了他的东西……我还对他说了那么残忍的话……”这个认知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在她脑海里反复回响,放大,将她最后一点理智也蚕食殆尽。巨大的自我厌弃和负罪感如同沉重的枷锁,将她死死压向黑暗的深渊。
离开他?回到所谓的“平静生活”?
怎么可能?
没有了杨潇的世界,对她而言,早已失去了所有的颜色和意义。更何况,她身上已经烙下了洗刷不掉的背叛的印记。她无法面对他可能出现的、厌恶和鄙夷的眼神,那比杀了她还要痛苦千万倍。
而妈妈和弟弟……即使她交出了东西,那些恶魔真的会守信放过他们吗?她不敢想。或许,只有她彻底消失,才能真正切断这条利用她来伤害杨潇的链条?或许,她的死,能换来绑匪认为她已无利用价值而放过她的家人?或许,她的死,能向杨潇证明,她的背叛并非本意,而是被逼无奈下最后的、绝望的赎罪?
一个极端而绝望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毒蔓,迅速缠绕并吞噬了她所有的思维。
死亡。
似乎成了唯一能终结这一切痛苦、能同时“保护”她所爱所有人的……唯一出路。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带着一种诡异的、令人平静的力量。所有的挣扎、恐惧、痛苦,仿佛都在这一刻找到了最终的归宿。她停止了颤抖,泪水也不再流淌。脸上呈现出一种近乎诡异的、死寂般的平静。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从地上爬起来,动作轻飘飘的,如同一个没有重量的幽灵。她走进宽敞得令人心慌的浴室,打开灯,冰冷的白光映照着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和那双空洞得如同玻璃珠般的眼睛。
她看着镜子里那个陌生而狼狈的女人,嘴角极其缓慢地、扭曲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像一个破碎的微笑。
她反锁了浴室的门。
然后,她开始平静地、甚至是带着一种奇异仪式感地行动。她打开水龙头,放满一浴缸的冷水——她甚至没有放热水,仿佛连最后一点温暖都不再奢求。她找出浴室柜里备着的、未曾开封的锋利剃须刀片——那是为他准备的,他习惯用手动剃须刀。
她拿着那薄薄的、闪着寒光的刀片,走到浴缸边。水面平静无波,倒映出天花板上冰冷的灯光,像一个等待着吞噬一切的、冰冷的入口。
她最后看了一眼镜子的方向,仿佛透过它,能看到隔壁卧室里那个她深爱入骨、却不得不残忍伤害的男人。
“对不起……杨潇……真的……对不起……”她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气声,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如同叹息,“我爱你……从来……没有变过……”
然后,她没有任何犹豫,抬起左手手腕,右手握着那冰冷的刀片,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决绝地纵向划了下去!
一阵尖锐的、撕裂般的剧痛瞬间传来!
温热的鲜血几乎是喷涌而出,迅速染红了清澈的冷水,如同一朵诡异而凄艳的花,在水中缓缓绽放,蔓延……
剧痛让她眼前猛地一黑,身体控制不住地沿着冰冷的浴缸壁滑倒在地。意识开始迅速模糊,身体变得冰冷,一种沉重的、无法抗拒的困意席卷而来。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仿佛听到远处传来一声模糊的、焦急的呼唤,像是杨潇的声音,又像是自己的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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