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另一端,与郊区废墟的惊心动魄截然不同,位于CBD核心区域的苏氏集团总部大厦,在晨曦中泛着冷硬的玻璃和金属光泽。这里的一切都秩序井然,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倒映着步履匆匆、衣着光鲜的精英们的身影,中央空调送出恒定的清凉空气,仿佛能将外界所有的混乱与污浊都隔绝在外。
顶层,副总裁办公室。
苏晴一夜未眠。
昂贵的套装裙摆出现了细微的褶皱,向来一丝不苟的盘发也散落了几缕,垂在略显苍白的脸颊边。她秀气的眉宇间凝结着挥之不去的疲惫与焦虑,但那双明亮眼眸深处,却燃烧着一种不肯服输的、近乎偏执的锐利光芒。巨大的红木办公桌上,摊满了各种法律文件、财务报表、项目合同复印件以及数台不同用途的电话。
咖啡杯已经续了不知道多少次,浓郁的苦涩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却再也提不起丝毫精神。身体的疲惫达到了顶点,但大脑却因为高度紧张和持续运转而异常清醒,甚至带着一种灼烧般的痛感。
杨潇在看守所里每多待一分钟,危险就增加一分。赵天宇布下的这张网,比她预想的还要严密、狠毒。通过正规法律途径的推进,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对方似乎早已料到他们会从哪些角度入手,提前就堵死了所有的漏洞。聘请的王牌律师团队虽然专业,但在对方“证据确凿”且明显有内部人员配合的情况下,每一次申请会见、调取卷宗、甚至提出质疑,都如同撞在一堵无形的、柔软却无法穿透的橡胶墙上,被各种程序、规定、以及冠冕堂皇的借口巧妙地拖延、化解。
这种无力感,几乎要让苏晴发疯。她习惯了在商场上用规则、资源和智慧解决问题,但这一次,对手根本不按规则出牌,或者说,规则本身似乎都已经被他们扭曲和利用。
不能再这样被动下去!必须找到更直接的、能一击致命的突破口!
她猛地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刚刚苏醒的城市。阳光刺破云层,照亮了无数玻璃幕墙,却照不进她此刻阴霾重重的心底。她需要一把能劈开这铁幕的利刃!
深吸一口气,她拿起桌上的一部加密卫星电话——这是通过特殊渠道弄来的,为了避免被监听。她拨通了一个记忆深处、极少动用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那边传来一个苍老、迟缓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威严的声音:“喂?哪位?”
“钟伯伯,是我,小晴。”苏晴的声音尽量保持平稳,却依旧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急切和尊敬。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似乎在回忆这个称呼和声音。钟伯伯,钟耀明,她父亲苏建国早年创业时最得力的副手,后来因身体原因提前退休,但他在杨氏集团经营数十年,根深蒂固,人脉极广,且对杨正天父子忠心耿耿。杨正天病倒后,苏晴第一时间就试图联系过他,但当时他也在国外疗养,音讯不便。
“……小晴?”钟伯伯的声音似乎清醒了一些,“国内现在应该是凌晨吧?出什么事了?你这么着急找我?”老人显然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常。
“钟伯伯,杨潇出事了。”苏晴言简意赅,将杨潇被赵天宇诬陷、目前身陷囹圄、情况危急的状况快速说了一遍,重点强调了那套“天衣无缝”的伪造证据链。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只能听到老人略显沉重的呼吸声。苏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这位元老也束手无策。
良久,钟耀明的声音再次响起,变得异常凝重和冰冷:“赵天宇……果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丧心病狂!”
他顿了顿,似乎在快速思考,语速加快:“小晴,你听着。赵天宇这个人,极其狡猾多疑,他做的局,表面上的证据肯定做得滴水不漏,常规审查很难找出破绽。但是,他有一个特点,或者说,一个弱点——他信不过任何人,尤其是帮他做脏事的人。所以,他一定会留后手,既是控制手下,也是防止被反咬一口。”
苏晴屏住呼吸,仔细听着。
“你刚才说,伪造的合同和转账记录主要集中在‘鑫荣贸易’和‘海通空壳’这两家公司?”钟耀明问道。
“是的,钟伯伯。这是我们目前判断最可能的渠道。”
“哼,果然还是老套路。”钟耀明冷哼一声,“这两家公司,明面上和他没关系,法人估计都是不知道从哪找来的替死鬼。但是,假的真不了。越是精心伪造的东西,越是会追求‘完美’,反而会留下痕迹。”
“您的意思是?”
“找‘时间差’和‘习惯性漏洞’。”钟耀明的语气变得如同老猎手般精准,“赵天宇手下有一个跟了他十几年的财务顾问,姓胡,是个做账的高手,也是他的心腹。但此人有个习惯,或者说‘癖好’——他喜欢在他经手的、非常重要的虚假账目的特定位置,比如页码编号、金额数字的小数点后几位、或者某些不显眼的备注栏里,嵌入一个极其微小的、代表他个人标记的编码。这是他炫耀手艺和给自己留后路的一种方式,极其隐蔽,外人绝对看不出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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