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余晖中的守夜人 第156章 护驾南下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快要将人逼疯的刹那！

“司令！看！快看那边！！！”

负责了望的哨兵猛地发出一声压抑的、带着颤抖的狂喜低吼！

石午阳和王老六浑身一震，猛地抬头望去！

只见北面官道的尽头，遥远的黑暗中，突然亮起了一点微弱的光芒！

紧接着，两点、三点……无数点细小的火光如同夏夜里的萤火虫群，骤然出现！

它们正以一种慌乱而急促的节奏，向着南方，向着他们所在的方向，快速移动！

火光越来越多，越来越近！

隐约还能听到人喊马嘶的声音，混乱、仓皇！

“是火把！是火把群！从武冈方向来的！”王老六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

“一定是陛下！”

石午阳只觉得一股巨大的狂喜如同岩浆般冲上头顶，瞬间驱散了所有的阴霾和寒意！

他猛地抽出腰间的雁翎刀，刀身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寒光：“曹旺！亲卫队！随我上马迎接！其他人，原地戒备，准备接应！”

“得令！”

压抑的营地瞬间活了过来！

马蹄声急促响起！

石午阳一马当先，带着几十名最精锐的亲兵快骑，如同离弦之箭，冲下山坡，朝着那片越来越明亮的火光疾驰而去！

马蹄踏碎荒野深夜的寂静，卷起一路喧嚣。

很快，他们便迎面撞上了那支仓皇南奔的队伍。

场面令人心酸。

没有想象中的帝王仪仗，没有威严的羽林卫。

只有几十辆挤得满满当当、样式普通的骡马大车，在泥泞坎坷的官道上歪歪扭扭地行进。

拉车的骡马疲惫不堪，口鼻喷着白沫。

护送的锦衣卫人数不多，甲胄不齐，脸上写满了疲惫和惊惶，手中的火把在夜风中摇曳不定，映照着一张张仓皇失措的脸庞。

队伍最前面一辆稍大些的马车上，何腾蛟正半个身子探出车帘，焦急地张望着。

当他借着火光看清迎面冲来、当先那人熟悉的轮廓时，这位老臣紧绷的身体骤然松懈，几乎瘫软下去，嘶哑着喊道：“石将军！是石将军！陛下！护**到了！我们……我们出来了！”

石午阳勒马冲到近前，一眼就看到了何腾蛟马车后面那辆被严密护卫着的、更加普通的青篷马车

车窗的布帘被一只颤抖的手掀开一角，露出一张苍白、年轻、写满了惊惶和疲惫的脸庞——正是永历皇帝朱由榔！

石午阳立刻滚鞍下马，单膝跪倒在尘埃之中，抱拳沉声道：“臣！护**石午阳，救驾来迟！陛下受惊了！”

“石将军！快请起！快请起！”

永历帝的声音都在发抖，带着劫后余生的巨大激动，他甚至激动地想探出身子来扶石午阳，

“不迟！不迟！来得正好！全靠石将军忠勇！朕与太后、皇后……才得脱樊笼！”

他语无伦次，眼中隐隐有泪光闪动。

这一刻，石午阳和远处山岭上那些沉默肃立的护**士兵，在他眼中，就是黑暗中唯一的光！

石午阳起身，飞快地扫了一眼这支狼狈的队伍。

马车上除了惊魂未定的两宫太后和同样面色苍白的王皇后，以及少数几个紧紧依偎在一起、低低啜泣的宫眷，再无其他重要大臣的身影。

几个月前在一品极湘一同赴宴的吏部尚书李若星、兵部左侍郎傅作霖等人看来被困在城内了。

还有象征皇权的仪仗、乘舆、甚至许多必需的文书物品，显然都丢弃在了武冈那个魔窟里！

这支队伍就是一群惊弓之鸟在亡命奔逃！

“陛下，此地不宜久留！刘承胤虽不在武冈，但其爪牙众多，恐会发觉变故，派兵来追！”

石午阳当机立断，能逃出来就说明刘承胤还没回武冈。

“对对对！石将军说的是！”

永历帝连连点头，他现在六神无主，全指望石午阳了。

何腾蛟这时也缓过气来，挣扎着说道：“石将军，按计划，我们即刻西去靖州府！从那里进入广西，方是生路！”

“靖州方向？”石午阳眉头微蹙。

他原以为会直接南下广西，靖州在西边，需要绕道。

何腾蛟看出他的疑虑，解释道：“刘承胤若降清，武冈通往广西的南路显然最近，却是怕刘承胤早已在此布防！靖州方向虽然是刘逆的部将陈友龙驻扎，但老夫早已传书信与他，陈总兵回言承诺会护驾陛下！”

“既然督师早有谋划，末将全听督师安排！”

石午阳不再犹豫，立刻下令：“王将军！斥候前哨十里，清除道路障碍！亲卫队居中护卫陛下、太后銮驾！其余人马，殿后警戒！全军转向西岩方向，目标——靖州府！即刻出发！”

可是何腾蛟看了看护**近六千人的队伍，稍微有些皱眉，

“石将军，此去桂北，山高林密，队伍太过臃肿的话，恐影响行军速度，不如只留下些机动精锐！”

石午阳一听，觉得有道理，这南下之路，主要还是要行军快才行！

他们之前从野人谷进入湖南慈利县时，可被这密林间的山路折腾的不行。

于是便让上次随行武冈的亲兵老谢带路，令106营2旅的旅长领着两个旅的士兵从这里返回宝庆，这两个旅大多是重装步兵。

剩下的101营1旅和106营1旅合计近三千人将护送永历帝南下。

命令迅速传下。

这支刚刚逃离虎口的逃亡队伍，在护**的护卫下，仓促地调转方向，舍弃了平坦的官道，一头扎进了武冈西面那片更加崎岖、更加黑暗的群山怀抱之中。

车轮碾过坎坷的山石，发出沉闷的呻吟，火把的光芒在浓密的林间闪烁不定，如同一条在黑暗中挣扎前行的微光长蛇。

年轻的永历皇帝紧紧抓着车窗的边缘，看着身后武冈城方向那一片吞噬了无数希望的沉沉黑暗，又望向眼前无尽的山峦和未知的前路，眼中充满了迷茫和深深的惶恐。

而石午阳，则如同最坚固的磐石，护卫在銮驾之侧，警惕的目光扫视着四周的黑暗，手中的雁翎刀在微弱的火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寒光。

护驾南下之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