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余晖中的守夜人 第141章 看在二公主的面子上

永历帝没有留众人共进御宴，石午阳等人跪拜后便告退。

一群人走出珉王府后，石午阳想着这借粮之事看来还得从长计议，便准备领着一直在王府外面等候的曹旺和吕和安等人先回去驿馆商量一下。

殊不知，这时候一路上并无太多交集的刘承胤却是主动过来拉住石午阳的胳膊，

“这不就是饭点了么？石老弟这是往哪去呀？来了咱这奉天府(永历帝移跸武冈后，五月改武冈州为奉天府，刘承胤迎驾有功进封武冈侯），让本侯怎么着也得尽一下地主之谊嘛！”

石午阳有种感觉，就是这刘承胤在见了永历帝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冷淡之后，反而一下莫名的客气起来。

“刘侯爷有心了！初来贵地，晚辈全凭侯爷安排！”石午阳俯身握住刘承胤的手，以示亲近，既然是来求人，姿态就得放低点。

...

武冈州城内最大的一家湘菜楼一品极湘，刘承胤早将这里包了场，一楼都安排用来招待部将随从们，二楼则是清场，只用来款待石午阳他们这些贵客。

石午阳与众人互相谦让着上到了二楼，一同赴宴作陪的不仅有何腾蛟，还有随永历帝一起迁入武冈的吏部尚书李若星（这人原是贵州总督）、兵部左侍郎傅作霖等人。

桌上也摆着湖南特色的“腊味合蒸”、“剁椒鱼头”以及“血粑鸭”等武冈本地的名菜。

文官武将坐在一起，刚开始气氛很是融洽，做东的刘承胤也是端起酒碗一个劲的向众人敬酒。

刘承胤早年就是因臂力过人，爱喝酒也爱耍无赖出名，因为常使用一根铁棍作为兵器，所以也都称他叫“刘铁棍”。

这不，酒还没喝上几碗，这“刘铁棍”突然就发飙了。

“啪！”的一声，这湘菜楼好好的一只精瓷酒碗，突然就砸在一旁唱小曲的姑娘额头上。

“这唱的是什么个玩意？”刘承胤莫名其妙的对着一旁唱小曲的爷孙俩发了火。

那拉弦的老头脸一下吓得煞白，没丝毫犹豫，扑通一声就拉着额头上满是血的小姑娘，跪在地上就开始求饶。

“侯爷饶命...侯爷饶命...”

雅间外一直候着的一品极湘老板张胖子赶紧跑进来赔礼。

可能这老板能够在这武冈城开这么大的酒楼，多少跟刘承胤有点门路。

刘承胤这才没摸出他那惯用的铁棍，一脚踹翻两人，大叫了一声“滚”。

让那爷孙俩逃过了一劫。

石午阳想不到一方主政的武将，怎么能对治下的百姓如此的蛮横残酷。

刚才他都准备起身劝阻，却被坐在旁边的何腾蛟从桌子下面悄悄拉了他的衣袖，并使眼色对他摇了摇头，示意隐忍。

石午阳虽然有点不理解，但还是听从了何腾蛟的劝阻。

他此行的目的是借粮，也不希望节外生枝。

然而，这刘承胤像是故意想要挑动石午阳的怒火。

他借着酒劲，一手按着酒桌，摇摇晃晃的指着石午阳，嗓门似乎又拔高几分，唾沫星子几乎喷满了整桌子菜肴。

“石将军，听说前些日子你的护**占了宝庆府？...知道吗？那也是我刘某的地盘，你这进了城也不跟老哥我打声招呼？”

刘承胤的眼神中带着几分阴狠。

石午阳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沉声道:“刘总戎说笑了，我护**进宝庆府之前是清逆耿仲明部所占，况且宝庆乃大明疆土，护**这是在为大明收疆复土，何来‘占’一说？”

石午阳开口也不称他为侯爷，这让刘承胤感觉有些被轻视了。

“收疆复土？”刘承胤猛地拍桌，震得碗碟叮当作响，“...就你那点缺粮的队伍也配！”

看来这刘承胤是把突然从湘北到来的护**当成了一种威胁，连护**军中缺粮都被打探清楚了。

幸好中午去朝见永历帝的时候，永历对石午阳态度冷淡，估计表现得亲近些，搞不好刘承胤连这酒宴都懒得摆，直接就翻脸了。

他这是借着酒意在试探石午阳。

石午阳攥紧了拳头，指尖发白，正想开口。

这刘承胤却是猛地一挥手，打断了他，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醉意、狷狂和试探的古怪表情：“不过嘛...嘿嘿，看在...看在先帝二公主的面子上...”

他故意拖长语调，眼神斜看着石午阳，

“二公主流落江湖...听说在石将军你那里？啧啧，金枝玉叶啊...”

“放肆！”一声暴喝如同惊雷般炸响！

刘承胤的话音未落，石午阳猛的一拍桌子！

“哐当！”一声巨响，他面前的酒杯直接被震翻，酒水淋漓地淌满了桌面，顺着酒桌沿往下滴答。

整个二楼雅间瞬间死寂，连楼下一直闹哄哄的划拳声都像被掐断了喉咙，戛然而止。

楼下不知情的部将们估计也感觉到了楼上的不对头，喧嚣一下子低了八度。

石午阳霍然起身，脸色铁青，那双平日里还算温和的眼睛此刻像淬了火的刀子，死死钉在刘承胤那张醉醺醺、油光发亮的脸上。

“刘总戎...”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冰碴子刮过地面，每个字都带着寒气，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石午阳奉坤兴公主钧旨，千里赴湖湘，为大明收复失地，在常德城下浴血奋战！虽然幸入宝庆府，但什么叫‘占了你的地盘’？什么二公主的面子？你给我说清楚！堂堂一方主将，不能为陛下分忧也就罢了，就是让你拿来在这儿耍酒疯、欺辱大明百姓的？还来跟我掰扯地盘的？！”

石午阳胸口剧烈起伏，这刘承胤拿先帝的遗孤坤兴公主和他来戏谑，实在让人没法隐忍，石午阳显然是气到了极点。

他手掌按在桌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桌腿似乎都在微微颤抖。

方才强行压下的怒火，被刘承胤这**裸的挑衅彻底点燃了。

刘承胤被石午阳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弄懵了一瞬，醉眼朦胧地瞪着他，随即那股子跋扈劲儿也上来了，一拍桌子也要站起来：“哟呵！石将军...”

“够了！”

督师大学士何腾蛟猛地断喝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