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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斯卡颁奖典礼的节奏，一向如同精密的机械。每一个奖项的归属，每一次镜头的切换，每一句主持人的俏皮话，都在事先经过了无数遍的演练。
但今晚，这台精密的机械，出现了一颗无法预测，也无法移除的齿轮。
吉米·毕肖普在台上如坐针毡。他时不时地瞥向江川的方向，那个年轻人依旧平静地坐着，仿佛刚才那句击溃他心理防线的话，只是一个幻觉。但耳麦里残留的冰冷余温，和他手心不断冒出的冷汗，都在提醒他那一切的真实性。
终于，到了最佳外语片的颁奖环节。
颁奖嘉宾是上一届的影后，一位德艺双馨的法国女演员。她打开信封，脸上露出得体的微笑。
“And the oscar goes to… ‘A Sunless morning’, from Spain.”
（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的得主是……来自西班牙的《无日清晨》。）
结果不出所料。
镜头立刻切给了《无日清晨》的剧组，他们激动地拥抱、尖叫、落泪。掌声雷动，整个杜比剧院都沉浸在一种“实至名归”的温馨氛围里。
同时，一个分镜头精准地给到了江川。
按照剧本，此刻的江川和他的团队，脸上应该流露出失落、遗憾，或者强撑着的风度。摄像机将捕捉下这“失败者”的画面，与舞台上的荣耀形成鲜明对比，完成这场“捧杀”的最后一环。
然而，镜头里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江川没有丝毫的失落。他甚至带头鼓起了掌，脸上带着欣赏的微笑，仿佛在为一部真正的好电影喝彩。他身边的顾倾城、周星等人，也都神情自若，坦然地送上掌声。
他们那过于平静的态度，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挑衅。那感觉，就好像一个成年人，看着一群孩子在为了一颗糖果而争抢，他只是觉得有趣，却丝毫没有参与的兴趣。
“见鬼，他们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导播间里，导演气急败坏地吼道。
华纳cEo格兰特的拳头，已经握得发白。他知道，最关键的羞辱环节要来了。
舞台上，《无日清晨》的导演发表完感言，走下舞台。吉米·毕肖普强打精神，按照总导演在耳麦里的疯狂指令，走向了观众席。
“真是个遗憾的夜晚，不是吗，江先生？”吉米一边走，一边酝酿着台词，他要执行b计划，“虽然没能拿到小金人，但能来到这里，本身就是一种荣幸。对于好莱坞，对于奥斯卡，你有什么想说的吗？或许，可以给明年的中国电影人一些……建议？”
这话，杀人诛心。
他将江川定位在“失败者”和“学习者”的位置上，让他以一个晚辈的姿态，来仰望和讨教。问他有什么“建议”，更是充满了居高临下的讽刺。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江川身上，等待着他的回答。是会说几句场面话，比如“能被提名已经很荣幸，我们会继续努力”？还是会表露出一丝不甘？
吉米已经走到了江川的座位旁边，他弯下腰，脸上挤出公式化的同情，将手中的话筒，递了过去。
全世界都在等待着“失败者”的感言。
然而，在话筒即将递到江川嘴边的那一刻，吉米·毕肖普的动作，却发生了一个极其微小，却又无比诡异的停顿。他的眼神和江川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了零点一秒。
在那一秒里，他看到的不是失落，不是愤怒，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以及那平静之下，足以颠覆他整个人生的许诺和压迫感。
他想起了自己的赌债，想起了被经纪公司压榨的屈辱，想起了刚才耳边那句“给你一个更好的未来”。
魔鬼的契约，往往比天使的福音更诱人。
鬼使神差地，吉米的手腕一转。
他没有将话筒放在江川的嘴边，让他以一个被采访者的姿态回答。
他做了一个让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动作——他将话筒的握柄，递给了江川。
这个动作的潜台词是：舞台，交给你。
江川接过话筒，缓缓站起身。
他没有看吉米，也没有看舞台上的任何人。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杜比剧院的穹顶，穿透了所有的镜头，直视着屏幕前亿万的观众。
整个剧院安静得落针可闻。
“首先，恭喜《无日清晨》，那是一部值得尊敬的艺术品。”
他的开场白出人意料，充满了风度。台上的格兰特等人，心里刚刚松了一口气，以为他要走温和路线。
但江川的下一句话，却让所有人的心脏骤然停跳。
“我们来到这里，从来不是为了向谁证明，我们能得到什么。”
他的声音不大，却通过麦克风传遍了每一个角落，清晰而有力。
“我们来，是为了告诉某些人，也告诉这个世界——”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前排那些面色各异的好莱坞大佬。
“你们那套陈旧、封闭、自娱自乐的规则，该结束了。”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所有人的脑海中炸响。
现场一片死寂，随即是压抑不住的倒吸冷气的声音。
疯了！他一定是疯了！
他竟然在奥斯卡的颁奖典礼上，公然向整个好莱坞的规则体系宣战！
江川没有理会那些惊骇的目光，继续说道：
“真正的艺术，不在这个镀金的殿堂里，不在这些冰冷的小金人上。它在千万人的街头巷尾，在亿万观众的心里，在每一个为生活、为梦想而呐喊的灵魂深处。”
“今晚，我们为观众而来，为未来而来。而不是为了一座奖杯。”
说完，他将话筒轻轻放回到了目瞪口呆的吉米手中，仿佛只是归还一件普通物品。
然后，他转过身，对着自己的团队，做了一个简单干脆的手势。
周星、顾倾城、秦月、杨舟、苏晚……星尘引力的所有人，在同一时刻，齐刷刷地站了起来。
在全世界的注视下，在现场近百台摄像机的聚焦中，在所有好莱坞名流不可置信的目光里。
他们没有丝毫留恋，集体转身，迈着坚定而整齐的步伐，朝着出口的方向，昂然离席。
这一幕，成为了奥斯卡近百年历史上，最震撼，也最决绝的画面。
没有愤怒的咆哮，没有不甘的泪水，只有一种强大到令人窒息的蔑视。
仿佛在说：你们的游戏，我们不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