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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克兰制片厂的放映厅内，光线昏暗，只有银幕反射的光，照亮了一张张神情各异的脸。
电影的最后一个镜头，张麻子骑着马，消失在绵延的群山之中。画面淡出，黑幕。
死一般的寂静。
没有人说话，空气中只有粗重的呼吸声。这群被行业放逐的“疯子”和“刺头”——周星、孟龙、葛闻、蒋武、陈舒——他们愣愣地看着黑色的银幕，仿佛灵魂还没有从那个充满了荷尔蒙、谎言和理想的民国小城里抽离出来。
他们创造了一个怪物。一部他们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才华横溢、力道万钧的怪物。
许久，葛闻拿起他的宝贝酒壶，却没有喝，只是摩挲着，低声骂了一句：“妈的……这玩意儿要是播不出去，老天爷都该遭雷劈。”
这句粗话，像一个开关，瞬间点燃了压抑的气氛。
就在这时，江川的手机响了，打破了这份神圣的宁静。电话是杨舟打来的，声音里透着前所未有的焦急。
“老板！赵家动手了！他们的媒体帝国旗下的所有平台，从昨晚开始，铺天盖地地宣传他们的贺岁大片《帝国之刃》，同时，发了无数篇通稿，标题都是‘一个天才项目的悲剧性流产’、‘揭秘星尘引力东欧项目的失败内幕’，还找了所谓的‘知情人士’，言之凿凿地说我们的电影素材全部损毁，项目已经彻底失败！他们……他们这是在给我们办葬礼！”
放映厅里，刚刚升起的那么一点点喜悦和成就感，瞬间被一盆冰水浇得干干净净。
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向江川。
他们拼了命，从灰烬里创造出的杰作，还没来得及让世界看一眼，敌人就已经敲锣打鼓地宣布了它的死亡，甚至开始在它的“坟头”上蹦迪狂欢。
这是一种何等的羞辱！
江川听完，脸上却没有任何愤怒，反而笑了。那笑容，冰冷而锐利。
“好，太好了。”他挂断电话，站起身，“让他们庆祝，让他们狂欢，让他们爬到最高的戏台上，接受所有人的朝拜。这样，我们一开枪，全世界才能看得更清楚，他们摔下来的样子，会有多狼狈。”
他走到银幕前，转身面对众人，眼神里燃烧着疯狂的火焰。
“他们以为我们死了，正在开香槟庆祝。他们以为我们输得一败涂地，所以放下了所有戒备。各位，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了。”
他打开投影，屏幕上出现了几行简单粗暴的文字，像一份宣战书。
【作品：《让子弹非》】
【时间：三日后，午夜零点。】
【地点：【星河】平台，全球独家首映。】
【价格：9.9元。】
整个放映厅，再次陷入了死寂。但这一次，不是震撼，而是错愕。
制片主任林涛第一个跳了起来：“三天？！老板，你没开玩笑吧？我们连一张海报都还没做！预告片也没剪！零宣传啊！”
葛闻也瞪大了眼睛，他指着那个价格，气得差点把酒壶扔出去：“九块九？！江川，你这是在侮辱我们所有人的心血！这部电影，就算卖九百九一张票都有人抢着看！你当白菜卖啊？”
就连一向支持江川的周星，也紧锁眉头。这个时间和价格，太不合常理了，近乎儿戏。
江川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回答第一个问题，为什么是三天？”他伸出一根手指，“因为，‘突然’，是我们唯一的武器。我们不能给赵家任何反应的时间，不能给他们动用钞能力和权能力去公关、去封禁、去组织水军反扑的机会。我们要像一把尖刀，在他们最意想不到的时候，直接插进他们的心脏。”
“第二个问题，为什么零宣传？”他笑了，“谁说我们没有宣传？赵家正在为我们宣传！他们越是把《帝国之刃》捧上天，越是把我们踩进泥里，到时候的反差就越大！苏晚在日内瓦的演讲，是我们的文化宣传！林可儿即将发布的主题曲，是我们的情绪宣传！还有，那下载了‘星河’App，苦等了几个月的七百万用户，他们就是我们最忠诚的军队！我们不需要海报，我们需要的是一声战斗的号角！”
最后，他看向葛闻，眼神变得格外郑重。
“至于第三个问题，为什么是九块九？”
“因为，我们打响的第一枪，目的不是为了赚钱。是为了推倒一堵墙。”
“这个价格，低到任何一个学生、任何一个在流水线上工作的年轻人，任何一个曾经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的普通人，都能毫不犹豫地买下。这张电影票，对他们来说，不是一次消费，而是一次投票！一次用真金白银，为自己想看的世界投票！一次对那些高高在上的‘黄四郎’们，竖起的中指！”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葛闻老师，你曾经问我，还能不能站着把钱挣了。我现在回答你——”
“我们得先站起来，然后，让所有人，心甘情愿地，把钱送到我们手上！”
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每个人的脑海中炸响。
所有的疑虑、不满、困惑，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癫狂的兴奋和明悟。
这不是一次电影发行。
这是一场策划已久的民众起义。
周星第一个开口，声音沙哑，却掷地有声：“我没意见。”
葛闻愣了几秒，突然爆发出一阵酣畅淋漓的大笑，他把酒壶里的酒一饮而尽：“好！九块九就九块九！他妈的，老子演了一辈子戏，还没演过公益片呢！”
所有人的斗志，都被彻底点燃。
当天深夜，沉寂了数周的星尘引力官方微博，突然更新了一张图片。
那是一张极简的黑白海报，孟龙饰演的张麻子，叼着烟，眼神桀骜，手中拎着一把枪。海报上，只有几行字。
＞《让子弹非》
＞三日后，午夜零点。
＞【星河】平台，全球独家首映。
＞票价：9.9元。
＞让子弹非一会儿。
这条微博，如同一块石头扔进了粪坑，瞬间引爆了整个行业。
起初是困惑，紧接着，是铺天盖地的嘲笑。
“哈哈哈哈我没看错吧？九块九？这是破产大清仓吗？”
“还全球首映，笑死人了，一个自家的小破App，服务器别开场就崩了。”
“三天后？这是什么自杀式宣发？我看是彻底放弃治疗了。”
“赵家的《帝国之刃》首日票房预测八个亿，星尘这个九块九，能卖过一百万吗？”
一位与赵家交好的知名导演，更是在微博上公开阴阳怪气：“有的电影是艺术品，有的电影是商品，还有的……是处理品。”
赵家。
管家福安将这条消息汇报给赵毅时，赵毅正在练字，闻言，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跳梁小丑最后的滑稽表演罢了。由他去，连个头条都不必给。让他闹，闹得越大，死得越难看。”
在他看来，这只是江川在破产前，不甘心地最后挣扎一下，想从牙缝里再刮出点钱来。
不值一提。
星尘引力，总部大楼灯火通明。
一面巨大的电子屏上，一个鲜红的倒计时正在跳动：71小时59分59秒。
江川、顾倾城、杨舟……所有核心团队成员都在。没有人说话，办公室里只有键盘的敲击声和倒计时秒针走动的声音。
战争已经宣告。
全世界都在等着看他们的笑话。
时钟，在滴答作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