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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接通时，周星的大嗓门几乎要掀翻江川办公室的天花板。
“庆功宴！必须是满汉全席级别的庆功宴！我跟你说江川，‘重塑巴别塔’这事儿，比他妈拍十部《战狼》都过瘾！我潜伏在好几个创作小组里，有个哥们儿给《泰坦尼克号》配了个东北大哥和俄罗斯大妞的版本，‘你瞅啥’‘瞅你咋地’，然后俩人就在船头二人转，我他妈笑得把泡脚盆都踹翻了！人才啊！都是他妈的人才！”
江川把手机拿远了些，等那头的狂笑告一段落，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宴会肯定有，不过在开吃之前，我们还有件正事要做。”
“啥正事比干饭还重要？”周星那边传来吧唧嘴的声音，像是在吃什么零食。
“启动《四体II：黑暗森林》项目。”
“好啊！早该启动了！这次玩什么？演员定了吗？特效预算给足啊，上次那个‘人列计算机’，卡梅隆那老小子天天跟我吹，这次咱得弄个更牛的，直接吓尿他！”
江川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笑意：“这次，我们要玩得更大。”
一周后，星尘引力集团顶层，那间被命名为“思想者”的最高保密等级会议室。
巨大的环形会议桌旁，坐着星尘引力最核心的决策层。
顾倾城一身利落的职业套装，面前的平板上闪烁着复杂的财务模型和风险评估数据。周星翘着二郎腿，手里盘着两颗文玩核桃，一脸期待。陈默和李源这两个技术狂人并排坐着，眼神里闪烁着即将面对新挑战的兴奋。孟龙一身笔挺的安保制服，如雕塑般站在江川身后。而在会议桌尽头的全息投影上，远在北美的詹姆斯·卡梅隆正饶有兴致地端着一杯咖啡。
“《黑暗森林》的剧本，菲恩已经完成了初稿。卡梅隆导演也提出了宝贵的视觉化方案。”江川环视一圈，平静地开场，“但今天，我想讨论的，不是怎么拍这部电影。”
众人一愣。不讨论怎么拍电影，那开这个会有什么意义？
“我想的是，如何将《黑暗森林》的核心概念——‘面壁计划’，从电影里，搬到现实中。”
一句话，让整个会议室的空气瞬间凝固。
周星手里的核桃“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你的意思是……”卡梅隆湛蓝的眼睛里透出惊异的光，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一个……真实的‘面壁计划’？”
“没错。”江川点头，“我们不仅仅要拍一部关于‘黑暗森林’的电影，我们还要借由这部电影，发起一场史无前例的、全球性的思想实验。一场关于‘人类文明在面临未知顶层威胁时，该如何自救’的真实推演。”
他站起身，身后的全息屏幕亮起，展示出整个计划的宏大框架。
“我们将面向全球，公开招募四位‘面壁者’。他们可以来自任何领域——顶尖的物理学家、决胜千里的军事战略家、洞悉人性的哲学家，甚至是……一位充满奇思妙想的艺术家。”
“星尘引力集团将为他们提供近乎无限的‘模拟资源’。陈默和李源的团队将为他们搭建一个基于‘夸父’引擎的，名为‘沙盘’的全球尺度战略推演系统。他们可以在这个系统里，模拟调动全球的经济、军事、科技、文化资源，去执行他们的自救方案。他们唯一的任务，就是欺骗所有人，隐藏自己真实的战略意图，最终得出一个能够拯救文明的答案。”
“而电影的拍摄，将与这场思想实验同步进行。我们会记录下‘面壁者’们的每一个决策，记录下外界对他们行为的种种猜测与解读，记录下整个思想实验的进程。电影中的情节，将不断吸收现实中发生的真实戏剧冲突。虚构与现实的界限，将在这部作品中被彻底打破。”
江川说完，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个计划的疯狂与宏伟所震撼。
“疯了。”最先开口的是顾倾城，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但指尖在平板上快速划过时留下的痕迹，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江川，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不是电影项目，这是在玩火。一场可能引发全球性恐慌、地缘政治误判、甚至是被各国政府视为严重安全威胁的豪赌。”
她调出一份报告：“根据我的初步风险评估，这个计划一旦公布，我们面临的将是：一，各国安全部门的联合调查；二，公众对于‘外星威胁论’的非理性恐慌，可能导致社会动荡；三，项目投入将是一个无底洞，‘沙盘’系统的搭建和维护费用，可能超过我们过去所有项目的总和；四，一旦任何一位‘面壁者’的方案涉及到模拟攻击其他国家，我们将立刻陷入万劫不复的外交纠纷。这个计划的失败率，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
顾倾城的话像一盆冰水，浇在众人刚刚燃起的热血上。
周星刚想反驳，却发现自己竟找不到词。他拍电影一辈子，玩的是声光电，是故事，是情感。江川现在要玩的，是“文明”、“战略”、“地缘政治”，这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我同意倾城的担忧。”卡梅隆的声音从投影中传来，他表情严肃，“这个想法非常迷人，甚至可以说是伟大。但是，它太危险了，远远超出了一个商业公司，甚至一个国家能够掌控的范围。我们是在扮演上帝，而人类，还没有准备好面对一个真实的神。”
会议室的气氛变得凝重。
江川没有反驳，他静静地听完所有人的担忧，然后走到了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这座城市的车水马龙。
“你们说的都对。”他轻声说，“从商业角度，从风险控制角度，这都是一次彻头彻尾的自杀行为。但是……”
他转过身，目光如炬，扫过每一个人。那【文明执火者】的光环效果在无形中展开，一股难以言喻的宏大信念笼罩了整个空间。
“我们刚刚赢得了‘意义之战’，证明了‘意义’诞生于每一个普通人的创造中。但这只是第一步。当生存本身受到威胁时，‘意义’又将置于何地？这是《黑暗森林》提出的终极拷问。”
“我们不能永远等待危机降临了再去寻找答案。我们必须在危机到来之前，预演危机，思考危机，让全人类的集体意识，提前进行一次‘危机应激升级’。这才是‘文明基石’模块真正的用法——不是被动防御，而是主动塑造！”
“至于风险，”他笑了，笑容里有一种看透一切的从容，“还记得‘主教’和共济会吗？他们曾经以为自己能掌控一切，结果呢？他们输给了时代。今天，我们面对的不是某个具体的敌人，而是‘未知’本身。应对未知，最好的方法，就是将‘未知’变成一个全人类共同参与求解的‘议题’。”
“我们会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合作，会邀请全球顶级的智库作为观察员，会向所有大国政府公开我们的数据白皮书。我们会明确声明，这只是一场‘思想实验’，所有的资源都是虚拟的，所有的推演都局限于‘沙盘’系统之内。我们要做的不是挑起恐慌，而是引领思考。”
“这部电影，赚不赚钱不重要。星尘引力，亏不亏损也不重要。”江川的声音斩钉截铁，“重要的是，通过这个计划，让人类这个物种，第一次在宇宙的尺度上，进行一次严肃的、集体的自我审视。我们要为整个文明，注入一剂思想的疫苗。”
他的话，如同一记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顾倾城看着他，眼神复杂。她从自己的模型里，永远也计算不出眼前这个男人的下一步。他总是在理性的边缘，做出最疯狂的决定，却又总能将疯狂，导向一个更宏大的理性。
周星的眼睛亮了。他终于明白了江川想干什么。去他妈的票房，去他妈的奖项！这已经不是拍电影了，这是在创造一个属于全人类的神话！他不是导演，他将成为神话的记录者！
“干了！”周星一拍大腿，吼了一声，“妈的，老子活了六十年，从来没这么激动过！倾城，别算你那破模型了，算算怎么把咱们的国粹‘孙子兵法’植入到‘沙盘’系统里去！”
卡梅隆在全息投影里，缓缓举起了他的咖啡杯，对着江川，遥遥一敬。
“江，你是个疯子。但我喜欢和疯子一起工作。我加入。”
顾倾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关闭了平板上的风险评估报告，重新打开一个空白文档，输入了标题：《“面壁计划”全球执行方案》。“需要我做什么？”她问。
江川笑了。
“我需要你，帮我向全世界，发出这份邀请。”
当天下午，星尘引力集团官方账号，在全球所有社交平台，同步发布了一篇长文。
文章标题很简单，只有一个问题：
“如果黑暗森林是宇宙的真相，人类的回答是什么？”
文章详细阐述了《四体II：黑暗森林》电影项目，以及与之并行的，名为“面壁计划：全球危机思想实验”的宏大构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