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归港的伤痕、拼合的碎片与无声的弦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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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磐石”基地 - 船坞医疗区。
巨大的闸门缓缓开启,咸腥冰冷的海风混合着铁锈、臭氧和淡淡的血腥味,瞬间涌入灯火通明的船坞。沉重的牵引索拖拽着伤痕累累的庞然大物——“海龙”号深潜器,如同搁浅的深海巨兽,缓缓滑入泊位。它庞大的身躯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凹痕、撕裂的装甲板、焦黑的撞击痕迹,以及被高压海水冲刷出的惨白焊疤。几盏应急灯在破损的舱壳上无力地闪烁着,如同巨兽垂死的喘息。
早已严阵以待的医疗队如同潮水般涌上。舱门在液压装置的嘶鸣中艰难开启,浓重的血腥味和刺鼻的化学气味扑面而来。
首先被抬出的是昏迷不醒的“白鸽”。他脸色惨白如纸,七窍残留着干涸的血迹,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身上连接着便携式生命维持装置。担架迅速被推走,急救车的蓝光在船坞内无声地闪烁。
紧接着是“回声”。他在两名医护人员的搀扶下,艰难地迈出舱门。他的作战服被血污和冷却液浸透,左臂用夹板固定着,脸上带着巨大的疲惫和尚未完全褪去的惊悸。他下意识地想抬手敬礼,却牵动了伤口,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
最后走出舱门的是夜枭。
他没有让人搀扶。
军装外套搭在臂弯,里面的作训服被汗水、血污和油渍染得斑驳。额角那道伤口被临时处理过,覆盖着厚厚的纱布,边缘渗出的暗红血迹依旧刺目。他裸露的左臂上,一道新的、深可见骨的撕裂伤被绷带紧紧包裹,绷带下隐隐透出血色。他的脚步有些虚浮,每一步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但腰杆依旧挺得笔直,如同饱经风霜却永不弯曲的旗杆。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透支了所有情绪后的、如同岩石般的冷硬和疲惫。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锐利的光芒似乎被深海的黑暗吸走了大半,只剩下冰冷的沉寂和一种厚重的、仿佛能压垮一切的沉重。他没有看迎接的人群,目光越过喧嚣的船坞,投向基地深处那片灯火通明的医疗区方向,仿佛能穿透重重墙壁,看到那些同样在生死线上挣扎的战友。
张教授和陈博士快步迎上。
“辛苦了!‘夜枭’!”张教授的声音低沉有力,目光扫过他额角的纱布和手臂的绷带,眼中充满了痛惜和敬意,“任务完成得……非常彻底。”
“目标……摧毁。”夜枭的声音沙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海龙’……废了。‘白鸽’……”他顿了一下,下颌线绷紧,“情况很糟。”
“基地最好的神经科专家已经在抢救了!”陈博士立刻说道,目光同样凝重地扫过夜枭手臂的伤,“你的伤……”
“皮肉。”夜枭打断他,声音没有任何波澜,“李振……远志……怎么样了?”这才是他唯一关心的问题。
张教授和陈博士对视一眼,神情复杂。张教授沉声道:“李振……在抢救。情况……危急。远志……扛住了冲击,那条通道……奇迹般地……稳定住了。”
夜枭布满血丝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那冰冷的沉寂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他没有再问,只是极其缓慢、极其沉重地点了点头。那点头的动作,仿佛承载着整个深海的重量。
“先去处理伤口,做全面检查。”张教授不容置疑地命令道,“‘夜枭’,磐石……需要你活着。”
夜枭沉默了几秒,终于再次点头。他没有再看那艘如同墓碑般的“海龙”号,转身,在医护人员的簇拥下,拖着沉重而伤痛的身躯,一步一步,走向基地的医疗区。他的背影,在船坞明亮的灯光下,拉出一道孤寂而沉重的阴影。归港的战士,带着满身的伤痕和战友的牵挂,踏上了另一片无声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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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振重症监护室。**
浓重的消毒水气味中,混杂着淡淡的血腥和药物气息。生命监测仪的滴答声如同催命的鼓点,规律却令人窒息。李振依旧躺在病床上,脸色灰败,呼吸微弱地依赖着呼吸机。但脑电监测仪屏幕上,那条曾经低平得几乎与死亡线重合的基线……**终于……极其艰难地……向上爬升了一丝**!虽然依旧微弱紊乱,但不再是令人绝望的直线!
林晚依旧守候在床边,她的眼睛红肿得像桃子,脸色憔悴不堪,手腕上那片被李振抓伤的淤痕已转为深紫,但她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她的双手紧紧握着李振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指尖冰凉。她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仿佛在持续不断地祈祷。
陈博士和主治医生站在床边,神情凝重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颅内压……开始缓慢下降!”主治医生紧盯着仪器数据,声音带着一丝希望,“自主呼吸……出现微弱努力!虽然还很依赖呼吸机,但……是好迹象!”
陈博士的目光则死死锁定在脑电图上那极其微弱的波动上。“深层记忆区域……出现极其微弱的、不连贯的……**碎片化活动**!”他低声道,眼中闪烁着科学家的光芒,“虽然混乱,但证明……意识核心……没有被彻底摧毁!它在……**艰难地尝试重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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