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归港、伤痕与无声的触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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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磐石”基地 - 最高级别医疗区隔离机库。
巨大的合金闸门在沉重的液压声中缓缓开启,冰冷的空气混合着消毒水的气味瞬间涌入。引擎的轰鸣由远及近,最终停歇,一架伤痕累累、覆盖着冰雪和焦黑痕迹的“信天翁”医疗运输直升机,如同浴血归巢的巨鹰,静静地停泊在灯光惨白的停机坪上。
舱门开启的瞬间,凛冽的寒气与舱内浓重的血腥味、药味混合着扑面而来。担架床被迅速而平稳地推出。
第一张担架上,覆盖着庄严的国旗。冰冷的金属轮廓下,是“蜂鸣”年轻却永远凝固的脸庞。牺牲,以最沉重的方式宣告着归途的终点。肃穆的卫兵无声地敬礼,接过担架,每一步都踏在寂静的、令人窒息的地面上。
第二张担架上,“剃刀”被束缚带紧紧固定,双目空洞地瞪着机库顶棚的冷光灯,嘴角残留着涎水,身体不时神经质地抽动。曾经锐利的侦察兵,此刻只剩下被精神风暴摧毁后的躯壳。医疗小组神情凝重,迅速将他转移至精神创伤重症监护单元。
第三张担架上,是依旧昏迷的“铁砧”。巨大的悲痛和连番恶战透支了他的生命力,背部伤口在严寒和颠簸中恶化,高烧不退。军医迅速连接上移动生命维持设备。
最后走下的,是李振和相互搀扶的“夜枭”、“白鸽”。他们身上作战服破损,布满烟灰、血污和冰霜的混合物。李振脖颈的绷带渗出暗红,辐射灼伤的皮肤在灯光下更显狰狞,步伐带着明显的沉重和疲惫,眼神却依旧锐利如出鞘后沾血的刀锋。“夜枭”脸色苍白,狙击手的冷静下是深深的倦怠。“白鸽”则紧紧抱着沾满“蜂鸣”血迹的医疗包,眼神失焦,仿佛仍未从抢救失败的巨大冲击中回神。
机库内一片死寂,只有担架轮子滚动的声响和医疗仪器的滴答。沉重的气氛如同铅块,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胜利的代价,血淋淋地呈现在眼前。
张教授枯槁的身影出现在机库通道口。他换上了整洁的研究服,但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那深重的疲惫和此刻目睹牺牲与创伤的沉痛,让他看起来更加苍老。他的目光首先扫过覆盖国旗的担架,枯瘦的手掌猛地攥紧,指节泛白。随即,他看向被推走的“剃刀”,眼中闪过一丝巨大的痛惜。最后,他的目光落在李振身上,带着无声的询问和沉重的托付。
李振迎上教授的目光,微微摇了摇头,动作牵扯到脖颈的伤口,让他眉头微蹙。那眼神传递着无需言说的信息:任务完成,“零号协议”已毁,但代价惨重。张教授缓缓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布满老年斑的脸上肌肉紧绷,再次睁眼时,只剩下磐石般的坚定。他对着医疗团队沉声道:“全力救治!不惜一切代价!”
医疗区瞬间进入最高效的运转状态。牺牲的英雄被护送至最后的安息之地。受伤的战士被迅速分流,推入不同的急救单元。李振拒绝了立刻去处理自己伤口的建议,坚持要先去查看“蜂鸣”的遗容和“剃刀”的安置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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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磐石”基地 - 高级神经修复病房。**
与隔离机库的肃杀沉重不同,这里弥漫着一种小心翼翼却又充满生机的喜悦。恒温系统维持着舒适的温度,仪器运行的嗡鸣如同轻柔的背景音。
陆远志依旧半靠在升起的病床上,脸色苍白,但精神明显好了许多。巨大的消耗让他依旧虚弱,每一次集中意志活动左臂都如同跋涉千里般疲惫,汗水浸湿了额发。然而,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充满了新生的好奇和一种近乎贪婪的探索欲。
他的目光,几乎黏在了自己的左手上。此刻,那只手正被他完好的右手小心地托着,掌心向上,五根手指微微蜷曲。在陈博士和护士轻柔的辅助与鼓励下,他正极其缓慢地、带着明显的颤抖,尝试着进行最基础的**手指屈伸练习**。
“……慢……慢点……远志……别急……”陈博士的声音带着巨大的耐心和难以言喻的激动,他轻轻托着陆远志的手肘,引导着发力方向,“对……就是这样……食指……弯曲……再……伸直……很好!非常好!”
陆远志的眉头紧锁,牙关紧咬,额头上青筋微凸。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生物电流在神经通路中艰难地流淌,如同干涸的河床迎来第一股细流。每一次微小的动作,都伴随着肌肉的酸胀和神经末梢传来的、如同微弱电流般的刺痛感。但正是这种“刺痛”,让他无比真切地感受到——**这是他的手臂!这是他的手指!它们……回来了!**
他极其缓慢地弯曲了食指,停顿了几秒,再极其缓慢地伸直。动作笨拙、颤抖,幅度微小,却如同婴儿学步般充满了意义。他尝试着弯曲中指……无名指……每一次成功,即使只是极其微小的弧度,都让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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