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微光、尖啸与泥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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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磐石”基地 - 神经功能康复中心。
汗水顺着陆远志紧绷的下颌线滑落,砸在冰冷的轮椅扶手上,碎裂成更小的水珠。每一次驱动沉重的金属框架向前,都像是拖拽着无形的山峦。五米的距离,在普通人眼中不过几步之遥,对他而言,却是意志与残躯的角斗场。肺叶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扩张都牵扯着尚未愈合的创口,带来沉闷的钝痛。左臂的虚无感,如同永恒的寒冰,冻结着他半边身体的知觉。
然而,就在刚才那短暂到近乎幻觉的“麻痒感”,却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在他灵魂深处激起了滔天巨浪。它消失了,无影无踪,只留下更深的空洞和几乎将他吞噬的疲惫。陈博士斩钉截铁的话语还在耳边回响——“那是信号!是死地深处的第一声回响!”
“再来!”陆远志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他拒绝了陈博士递来的毛巾,完好的右手死死握住控制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目光,重新死死锁定了下一个五米外的红色标记点。这一次,轮子滚动的速度似乎更慢了几分,每一次微小的位移,都伴随着全身肌肉更精细的协调和更剧烈的消耗。他不再仅仅是为了移动,而是在用每一次肌肉的收缩、每一次神经元的调动,去疯狂地“呼唤”那片死寂的左臂区域,试图重新捕捉那转瞬即逝的微光。
汗水浸透了他的病号服,紧贴在瘦削的脊背上。额角的青筋微微贲起,深陷的眼窝里,那双寒星般的眸子燃烧着近乎偏执的火焰。他不再理会身体的抗议,所有的意志都凝聚成一个点:**感觉!回来!**
陈博士屏息凝神,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陆远志左臂的支架传感器和自己的观察上。空气中只剩下轮椅电机微弱的嗡鸣、陆远志粗重艰难的呼吸,以及一种无声的、焦灼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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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经功能修复观察室。**
屏幕上,那些代表深层认知区域的混乱尖峰,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呈现出愈演愈烈的趋势。它们不再是断断续续的闪烁,而是开始**凝聚、扭曲、拉长**!如同无形的利爪,在代表小七脆弱新生神经网络的图谱上,**疯狂地抓挠、撕扯**!
“教授!波形强度在异常升高!频率……频率变得极其不稳定!开始出现……**类癫痫样放电前兆**!”助手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惶,手指飞快地在控制台上操作,试图启动抑制程序。
张教授佝偻的背脊瞬间绷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那跳跃、扭曲的波形线,仿佛能看到儿子意识深处正在发生的可怕风暴。他放在小七手腕上的手,感受到那原本平稳的脉搏,骤然变得**急促而紊乱**!
“小七……坚持住……”张教授的声音颤抖着,带着父亲最深切的恐惧和无助。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那些属于陆远志极端痛苦和毁灭记忆的“火种”碎片,如同失控的病毒,在儿子刚刚萌发新绿的意识焦土上**疯狂肆虐**!
突然!
一直安静沉睡的小七,身体猛地**剧烈抽搐了一下**!薄毯被掀开一角,他小小的眉头紧紧锁起,苍白的小脸上浮现出极度痛苦的神情!紧接着,一声短促、尖利、完全不似孩童的**“啊——!”** 从他喉咙里迸发出来!那声音充满了原始的惊惧和痛苦,如同濒死的小兽!
“小七!”张教授失声惊呼,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几乎就在同时,连接着小七头部的电极贴片猛地亮起刺目的红光!监控仪器发出尖锐刺耳的警报声!屏幕上,那混乱扭曲的尖峰波形瞬间**爆发出刺眼的高峰**,然后……**骤然坍缩**!代表基础生命活动的波形也出现了剧烈的波动!
“神经风暴!快!镇静剂!启动一级保护性抑制!”助手的声音几乎变了调,手忙脚乱地操作着设备。
张教授扑到床边,用颤抖的手紧紧握住小七抽搐的手臂,老泪纵横:“撑住!孩子!爸爸在这里!撑住啊!”冰冷的绝望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时间……那渺茫的“适应”和“压制”……真的来得及吗?这狂暴的“污染”,是否会彻底摧毁那刚刚萌芽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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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非,几内亚湾沿岸雨林深处 - “掘根”行动渗透点。**
厚重的树冠层如同绿色的穹顶,将最后一丝天光彻底隔绝。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混合着腐殖质浓烈的腥甜、各种奇异植物散发的辛辣气味,以及无处不在的、令人窒息的湿热。低沉的虫鸣和远处不知名野兽的嚎叫,构成了这片原始丛林永恒的、令人不安的背景音。
李振少校轻轻拨开一片巨大的、边缘如同锯齿的芭蕉叶,迷彩油覆盖的脸上,只有一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在黑暗中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他身后的丛林里,三十一名“利剑”四队的队员如同融入了阴影,无声地散开警戒队形。最新型的丛林迷彩服完美地消融在藤蔓、树干和蕨类植物之中,单兵外骨骼系统让他们的动作在泥泞中依旧保持稳定和敏捷,但每个人紧绷的神经都如同拉满的弓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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