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锚岛的金属甲板在脚下嗡鸣,那不是辐射潮汐过后常见的脆弱震颤,而是一种更深沉、更压抑的悸动,仿佛这座浮空岛的心脏也因资源枯竭而跳动得越发艰难。空气中弥漫着金属锈蚀、臭氧和从未彻底散去的辐射尘的混合气味,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黄凌穿过挤在破损棚屋间狭窄通道的人群,孩子们眼中过早地失去了天真,只剩下对食物的渴求和对远方深渊的恐惧;老人们则蜷缩在能量屏障投射下的、最稀薄的光晕里,仿佛那样就能汲取到多一丝活下去的暖意。每一次呼吸都在消耗着岛上本就不多的净化空气份额,每一次心跳都在倒计时着屏障最终熄灭的时刻。
了望台下的议事棚里,争论已经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
“我不同意!”老金的声音沙哑却斩钉截铁,他干瘦的手掌重重拍在由废弃零件拼凑成的桌面上,震得几只锈迹斑斑的杯子跳了一下。“第七研究所?那地方只是听着名字就知道是旧时代的坟墓!坐标还在‘嚎叫深渊’边上?凌小子,你是亲眼见过那附近的能量乱流和领主级生物活动痕迹的!那不是去探险,是去送死!”
黄凌沉默地站在桌边,目光没有看老金,而是落在摊开在桌上的那张粗糙手绘地图。那上面标注的“第七研究所”区域,被用刺目的红色画了一个巨大的骷髅头,旁边还有老金多年前的笔记:“禁区,能量暴乱,无人生还。”
“金叔,我们知道危险。”黄凌开口,声音因为连日来的疲惫和紧张有些低沉,“但这是我们找到父母失踪真相,甚至可能是找到稳定地脉能量、拯救锈锚岛方法的唯一线索。芯片里的数据指向那里,杨工程师也确认了坐标的可靠性。”
站在一旁的杨萤点了点头,她依旧穿着那身略显不合时宜但功能完好的联盟工程师制服,只是外面套了一件拾荒者常用的耐磨斗篷。她的表情冷静,带着技术人士特有的客观:“从旧世界遗留的数据库碎片分析,‘第七研究所’在地脉崩塌前是联盟最高级别的地核能源研究机构之一。理论上,那里确实最有可能存在关于地脉能量核心机制,甚至早期事故的原始数据。这些信息,或许能解释为何地脉能量会变得如此不稳定,也能为我们修复屏障、甚至寻找新能源提供方向。”
“方向?”老金猛地转向她,眼神锐利,“杨工程师,你是联盟来的大人物,见过世面。但你也看到了,锈锚岛就这么大,我们的人就这么多!每一次深入深渊带,我们都是用命去换资源!为了抵挡上次的潮汐,我们损失了三个好手,储备的晶核也消耗了七成!现在屏障需要持续的能量输入才能维持最低强度,我们哪里还有多余的人手、多余的能源去进行一场跨越小半个破碎大陆的‘远征’?”
他喘了口气,手指点着地图上那片代表嚎叫深渊的巨大阴影:“看看这距离!我们需要一艘足够快、足够坚固的浮空艇,需要能扛过至少两次辐射尘暴的能量屏障发生器备用核心,需要足够的武器弹药对付沿途的蚀骨种,需要净化水、食物、药品……每一样,都是我们现在没有的!难道要用大家的命去填这个无底洞吗?”
议事棚里还有其他几位锈锚岛的管理者,此刻都面露难色,低声交谈着。老金的话虽然刺耳,却字字句句都是残酷的现实。希望固然诱人,但生存的压力更为直接。
“我们可以缩减规模。”黄凌坚持道,“不需要大队人马。我,杨工程师,再带上两三个好手。一艘轻型快速侦察艇就行,尽可能避开危险区域,速去速回。”
“侦察艇?”一个负责维护船只的老工匠苦笑,“‘飞鼠号’倒是还能修,但它上次受伤不轻,就算修好了,它的屏障发生器也最多只能再支撑一次中等强度的辐射冲击。你们很可能没到目的地,就变成深渊里的尘埃了。”
压抑的沉默再次笼罩下来。希望的萌芽,似乎刚刚破土就要被现实的铁蹄踩碎。
就在这时,棚屋外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小阿雅怯生生地探进头来,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小布包,她的大眼睛不安地扫过屋里的大人们,最后落在黄凌身上。
“阿雅?怎么了?”黄凌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柔和下来。
小女孩走了进来,将那个脏兮兮的小布包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几块纯度不高、体积也较小的能量晶核,还有几块压缩食物和一小瓶干净的饮水。
“这是我……我攒的。”阿雅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一丝颤抖,“给……给黄凌哥哥……去找答案。找到了……大家就不用饿肚子了……”
孩子的举动单纯却无比沉重,像一记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那一点点物资,可能是她省下自己那份口粮,冒着风险在岛屿边缘捡拾零散碎晶,一点点积攒下来的全部“财富”。
老金看着那几块小小的晶核,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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