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耀三界 第72章 劫起域外

瑶池仙宴，混沌青莲神辉流转，涤荡八荒。巫妖量劫遗留的滔天怨戾业力，在东皇太一引动青莲伟力、宣告因果终结之下，化作纯净真灵洪流，浩浩荡荡归入幽冥轮回。洪荒天地为之一清，万灵心头沉疴尽去，祥和之气弥漫诸天。诸圣面上或露赞许，或显凝重，皆感此局已定，新序已成。

道祖鸿钧端坐云床，手中那枚裂开细微缝隙的先天玉杯已被悄然收起。他看着天庭气运在青莲定鼎下蒸腾如海，与洪荒本源愈发紧密相连，温润的眼眸深处，那丝因西方污秽业力骤然爆发而泛起的冰冷天道意志，终被压下，重新化为带着“人味”的平和笑意。他目光转向主位上的玄袍身影，笑容更深了几分。

“陛下。”鸿钧开口，声音温润如初，带着由衷的赞许，“胸怀寰宇，心系苍生，以**力、大慈悲了结巫妖万古因果，抚慰亡魂，定鼎秩序。此乃洪荒苍生之幸，亦是天道运转之幸。”

他话语微顿，那双看透万古的眸子仿佛穿透了瑶池的仙雾与天庭的辉煌，落向了那死寂枯败、业力如沸的西方灵山方向，语气带上了一丝复杂难明的叹息：“西方那两个不成器的东西，身陷寂灭孽海，业障缠身，灵山倾颓只在旦夕。陛下如今修为通天，已臻无上妙境，与他们那些旧日龃龉、因果纠缠…便如微尘之于星海，实不足道也。还望陛下…莫要再与他们计较了。”

此言一出，席间诸圣神色各异。

元始天尊垂眸，指尖在云床边缘轻轻敲击，心中冷哂：“不计较？红莲业火焚身之痛，钉头七箭书咒杀之仇，岂是轻飘飘一句‘莫要计较’便能揭过？鸿钧老儿，你这是怕太一盛怒之下彻底抹了西方道统，断了天道一足吧？”

太上老君依旧古井无波，仿佛早有所料。通天教主则剑眉一挑，鼻中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冷哼，显然对西方二圣极为不齿，却也未出言反驳道祖。

女娲圣人眼中闪过一丝怜悯，看向鸿钧的目光带着理解。她深知，道祖此刻是以“鸿钧”的人格在说话，而非纯粹的天道。这叹息中，或有对无能弟子的失望，但更多的，是对洪荒大局的考量，是身不由己的无奈。

东皇太一坐于主位，金紫双瞳平静无波。他指尖把玩着一缕自混沌青莲垂落的鸿蒙紫气，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弧度，声音清越平静，却带着一种超脱于恩怨之上的恢弘气度：

“道祖所言，正是。”

他抬眸，目光扫过诸圣，最终与鸿钧温和中带着深意的视线交汇。

“个人恩怨，于大道之前，不过芥子微尘。吾重立天庭，非为睚眦必报，实为承父神遗志，定洪荒秩序，护佑万灵。”他话语微顿，金紫双瞳深处，仿佛倒映出洪荒晶壁之外，那无穷无尽、冰冷死寂的混沌虚空，“况且…以吾此刻感应，一场席卷洪荒、前所未有之浩劫，其气息已如悬顶之剑，锋芒刺骨。劫云起于域外，其势之凶，其威之烈，恐非一圣一教可挡。”

“西方灵山，纵是枯木朽株，业障缠身，”太一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理智，“浩劫倾天之下，亦能以其残存根基，为洪荒略挡一丝灾风，稍阻半分劫浪，聊尽…绵薄之力。此非为彼等开脱，实为洪荒存续计。”

“个人恩怨，不足挂齿。”

域外之劫，诸圣色变

“域外浩劫？前所未有？”元始天尊终于失声，握着三宝玉如意的手猛地收紧！圣人神念瞬间探向洪荒晶壁之外，却被一层无形的、冰冷滑腻的恐怖意志狠狠弹回！一股源自生命本源的惊悸，让他圣心剧震！到了他这等境界，能让其产生“惊悸”之感，那浩劫是何等可怕？！

太上老君手中拂尘尘尾无风自动，太极图虚影在头顶疯狂旋转，阴阳鱼眼明灭不定，试图推演，却只看到一片吞噬一切的、蠕动的、难以名状的黑暗！他古井无波的脸上，首次露出了极其凝重的神色。

“哈哈哈哈！好！好一个域外浩劫！”通天教主非但不惧，反而仰天大笑，周身剑气勃发，将瑶池仙雾搅得翻腾不息！他眼中战意冲霄，四柄诛仙剑虚影在身后铮鸣作响，“生于洪荒，战于洪荒，死于洪荒！若能为护此界而战，纵是身化劫灰，亦不负吾截教截取一线生机之大道！太一兄，届时吾与你并肩，杀他个天翻地覆！”

女娲圣人俏脸微白，山河社稷图在身后剧烈波动，映照出晶壁之外那令人窒息的恐怖阴影。她看向太一，又看向道祖，美眸中忧色深重。

鸿钧见太一如此明晓事理，胸怀格局远超诸圣，眼中欣慰与复杂交织更深。他微微颔首，随即目光扫过席间自己的几位弟子——元始、老子、通天、女娲。那目光温和依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陛下修为通玄，已臻混沌大罗妙境，与天道交感，几与老朽并肩。”鸿钧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一位弟子耳中，如同大道纶音，不容置疑，“天地君亲师，虽为纲常，然大道之前，达者为先。自今日始，陛下当与老朽以‘道友’相称，平辈论交。尔等…”他目光扫过诸圣，“亦需持礼相待，切不可再以‘道祖’之礼拘束陛下，更不可再称吾为‘师’于陛下之前，以免乱了辈分，徒增因果。”

称谓之争，大道尊师

此言一出，瑶池之内，落针可闻！

诸圣心中再掀滔天巨浪！

道祖鸿钧，洪荒第一圣，以身合天道，教化诸圣，乃是万道之祖，诸圣之师！其地位至高无上，早已超越寻常辈分！如今，他竟亲口言明，要与东皇太一平辈论交，并令座下弟子不得再以“道祖”、“老师”之礼尊称自己于太一面前？！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鸿钧亲口承认，东皇太一在“道”的层次上，已与他站在了同一高度！意味着洪荒亘古不变的“道祖”尊位，今日因太一而动摇！这是对太一实力与地位最彻底、最无可争议的认可！

元始天尊面色变幻不定，心中翻江倒海：“平辈论交…师尊竟自降身份至此？！这东皇太一…混沌大罗之境，竟真能比肩天道？！”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有震惊，有嫉妒，更有一种固有的秩序被彻底打破的茫然与不适。

太上老君深深看了一眼鸿钧，又看了一眼太一，终是缓缓颔首，执一古朴道礼，对太一平静道：“太一道友。” 这一声道友，便是认可，亦是割舍了部分因鸿钧而产生的“师长”因果。

通天教主最是爽快，哈哈一笑，对着太一遥遥举杯：“太一兄！早该如此！来来来，饮胜！” 女娲圣人亦起身，盈盈一礼：“太一道友。”

鸿钧脸上带着释然的温和笑意，看向太一，等待他的回应。在他看来，此乃顺理成章之事，亦是维护太一无上威严的必要之举。

然而。

东皇太一缓缓起身。玄袍之上，鸿蒙道光自然流淌，映衬着他冷峻如开天脊梁的面容。他没有因诸圣改口而显丝毫倨傲，反而在金紫双瞳中，流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与…尊敬。

他面向鸿钧，在诸圣惊愕的目光中，竟是双手抱拳，躬身一礼！

这一礼，并非圣人间的平辈之礼，而是执弟子之仪！

“道祖此言，折煞太一。”太一的声音清越而坚定，带着一种贯穿时空的厚重感，响彻瑶池，更如同洪钟大吕，敲在诸圣心头！

“洪荒虽以实力为尊，弱肉强食，此乃混沌铁则。”他直起身，目光如炬，直视鸿钧那双温润中带着愕然的眼眸，“然，‘道’可越，‘力’可及，唯‘德’与‘恩’，不可轻弃，不可不尊！”

“昔年紫霄宫中，道祖开讲三千大道，布道洪荒，泽被万灵。吾虽未列席宫中，然道祖传法于天地，惠及众生，此乃传道之恩！巫妖量劫，天地倾覆，道祖维系天道不坠，护持洪荒本源，使此界生灵免于彻底归墟，此乃护道之德！此恩此德，重于洪荒山岳，深于混沌星海！”

太一再次躬身，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信念：“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此非虚礼，乃立身之基，问道之本！道祖传道护道之恩德，吾东皇太一，永世铭记于心！岂敢因修为偶有寸进，便妄自尊大，以‘道友’相称，行那忘恩负义、数典忘祖之事？”

他第三次躬身，声音如混沌惊雷，宣告着自己的大道尊师之念：“道祖之称，当之无愧！师者之礼，永存吾心！ 此非拘泥，实乃太一心中大道所向，本性所执！还望道祖…莫要再推辞！”

三礼震圣，劫影临渊

三躬！三礼！三声大道尊师之宣告！

瑶池之内，混沌青莲的光辉仿佛都为之凝滞！诸圣心神剧震，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敲击！

元始天尊浑身一震，手中的三宝玉如意几乎脱手！他死死盯着那对着鸿钧三次躬身、执弟子礼的玄袍身影，圣心之中掀起的惊涛骇浪远超听闻域外浩劫之时！那“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恩德重于山岳”的话语，如同最锋利的道剑，刺穿了他心中某些根深蒂固的、以“尊卑”、“面皮”、“算计”构筑的壁垒！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是震撼，是羞愧，更有一种被煌煌正道之光灼伤的刺痛！他素来重礼，却在此刻，被太一这执拗而纯粹的“尊师重道”，映照得自身之“礼”显得如此苍白功利！

太上老君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浮现出清晰的动容！他那双看透世事沧桑的眼眸，此刻精光爆射，死死盯着太一，仿佛要重新认识这位从混沌归来的东皇！“道可越，力可及，唯德与恩不可轻弃…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老君喃喃低语，手中拂尘无意识地拂过虚空，带起道道玄奥轨迹。他修无为，顺自然，此刻却在太一这“执拗”的尊师之举中，感受到了一种近乎于“道”的纯粹与力量！此非愚忠，而是直指本心，坚守本源的“真”！他那颗沉寂了亿万载的圣心，竟因此泛起了一丝久违的涟漪。

通天教主脸上的豪迈笑容僵住了，随即化为一种前所未有的肃然与敬意！他猛地一拍身前玉案（若非材质非凡早已粉碎），长身而起，眼中再无半分戏谑，只剩下纯粹的激赏与共鸣：“好！好一个东皇太一！好一个‘大道尊师’！不因力强而忘本，不因位尊而弃义！此等心性，此等气魄，方为我辈求道者应有之真性情！痛快！当浮三大白！” 他心中快意无比，只觉太一此举，远比摧毁灵山更让他畅快！这才是打破一切虚伪枷锁的“截”之真意！

女娲圣人美眸之中异彩连连，看着太一那挺拔如松、执礼甚恭的身影，又看向道祖鸿钧那复杂难言的面容，心中百感交集。欣慰、敬佩、感动…种种情绪交织。她深知鸿钧以身合道的无奈与孤寂，此刻太一这发自肺腑的尊崇，或许正是这位道祖内心深处，那属于“鸿钧”人格最渴望也最缺失的慰藉。

道祖鸿钧，此刻脸上的温和笑意早已凝固。他看着眼前这对他三次躬身、执弟子礼、言语铿锵如金石的东皇太一，感受着那话语中毫无作伪的、沉甸甸的尊崇与感恩，那双温润的眼眸深处，属于天道意志的冰冷漠然如同遇到烈阳的坚冰，迅速消融、退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几乎被遗忘的、属于“鸿钧”这个“人”的…剧烈情绪波动！

那是震惊！是愕然！是难以置信！ 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流，冲破了亿万载天道枷锁的冰封，瞬间涌遍了“鸿钧”这具道躯的每一寸角落！这股暖流如此陌生，却又如此熟悉，仿佛回到了他还未合道之前，在混沌中摸索前行的岁月。

他枯瘦的手指在宽大的麻衣袖袍中微微颤抖。以身合道，他早已淡漠了七情六欲，习惯了以天道视角俯瞰众生如蝼蚁。他赠莲、劝和、主动要求平辈论交，皆是出于天道维稳与利用太一抵御域外劫的大局算计。他从未想过，更不敢奢望，在这实力为尊、弱肉强食的洪荒，在太一已拥有近乎并肩于他的力量之时，对方竟会如此…如此固执地坚守着那份古老的、看似迂腐的“尊师”之礼！这份坚守，无关实力，无关利益，只源于本心，源于对“恩德”最纯粹的铭记！

这比任何力量，都更让“鸿钧”这个被天道意志长久压制的人格，感受到一种…身而为“人”的…存在感与价值！

“陛下…太一…”鸿钧的声音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沙哑与…波动。他想说什么，却喉头哽住。他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扶起太一，却又僵在半空。他脸上的表情复杂到了极致，那温润的笑意早已不见，只剩下一种被巨大情感冲击后的茫然与…一丝竭力压制却依旧泄露的动容。

就在这瑶池气氛因太一三礼而陷入一种震撼与感动的凝滞之际——

“嗡…轰！！！”

整个洪荒天地，毫无征兆地猛烈一震！比之前混沌青莲定鼎、巫妖怨气净化时更加剧烈！这一次的震动，并非源于洪荒内部，而是来自…晶壁之外！仿佛有什么难以想象的庞然巨物，狠狠撞击在了洪荒世界的壁垒之上！

咔嚓嚓…！ 所有圣人，包括鸿钧与太一，都清晰地“听”到了那来自无尽遥远又近在咫尺的、洪荒晶壁不堪重负的细微碎裂声！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死寂、充满毁灭与吞噬**的恐怖气息，如同亿万条滑腻的触手，顺着那无形的裂痕，悄然渗透进来！

这气息无形无质，却让所有生灵，从凡俗蝼蚁到混元圣人，灵魂深处都爆发出最原始的、无法抑制的恐惧与颤栗！它带着一种绝对的“异域”属性，与洪荒世界一切法则、灵气、生机都格格不入，仿佛要将整个天地都拖入永恒的冰冷死寂！

域外灾劫的气息…真正降临了！虽只是渗透的一丝，却已如九幽寒风，瞬间冻结了瑶池内所有的情绪！

“呜咪——！！！” 太一丹田处，一直慵懒蜷缩的小家伙，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弹了起来！它圆滚滚的暖白身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背上的鸿蒙纹理疯狂闪烁，短小的前肢末端，四个微缩混沌旋涡旋转到了极致！一股混合着极致兴奋、贪婪与…凝重警惕的尖锐意念，如同利剑刺入太一识海： “来了！好吃的…大块头…来了！但是…好冰！好臭！讨厌！！”

与此同时。 轰隆隆隆——！！！ 西方灵山方向，那原本被混沌青莲光辉暂时压制的污秽业力与寂灭怨毒，仿佛受到了域外气息的强烈刺激，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轰然爆发！粘稠如实质的暗红血光混合着腐朽的漆黑佛光，形成一道贯穿天地的污浊光柱，直冲霄汉！光柱之中，无数扭曲的、嘶吼的、充满无尽怨毒的罗汉、菩萨、佛陀虚影在挣扎沉浮！整个灵山，如同一个彻底溃烂流脓的巨大毒瘤，暴露在天地之间！

灵山寂灭业力的彻底爆发，非但没有形成屏障，反而像黑暗中的灯塔，又像腐肉吸引蛆虫，将更多渗透进来的、冰冷滑腻的域外气息吸引、汇聚过去！两种同样充满毁灭与恶意的力量，竟隐隐有交融、壮大的趋势！

鸿钧脸上的动容瞬间被前所未有的凝重取代！他猛地看向西方，又看向晶壁之外，最后目光死死锁定在东皇太一身上！域外灾劫的凶险，远超预估！而西方灵山这污秽的业力脓疮，此刻非但不是助力，反而成了引狼入室、加速灾劫爆发的催化剂！

东皇太一缓缓直起身。脸上因尊师而显的郑重尽数化为冰封万古的凛冽杀机！金紫双瞳之中，混沌星璇疯狂旋转，鸿蒙道光如同实质的火焰在玄袍上燃烧！他不再看鸿钧，不再看诸圣，一步踏出，已至瑶池边缘，面向那污浊冲天的西方与晶壁之外的无形裂痕！

“老师，”太一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带着撕裂混沌的决绝，“您坐镇中枢，梳理天道，稳固洪荒本源。这引狼入室的脓疮…与那敢犯吾洪荒的域外孽障…”

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对着西方灵山的方向，猛地一握！

“便由弟子…亲手剜去！碾碎！”

轰——！！！ 一只由纯粹混沌母气凝聚、缠绕着鸿蒙道纹、大若星河的恐怖巨手，无视时空阻隔，轰然出现在灵山上空！巨手之上，隐隐有微缩的混沌星璇虚影流转，散发出湮灭一切、归化混沌的无上伟力！狠狠抓向那污秽的寂灭业力光柱！

与此同时，他左眼光华大盛，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由开天斧芒所化的紫金神光，撕裂虚空，直刺向洪荒晶壁之外，那冰冷气息渗透的源头！

瑶池定运宴，终成屠魔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