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尔冈西之子 第45章 援军与转机？（东线）

黑石隘口的缺口，已经变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地狱。

屠夫军团用他们狂热的生命，硬生生地在提利尔的防线上撞开了一个血肉模糊的通道。紧随其后的碎铁勇士和长须勇士，如同涌入堤坝决口的洪水，势不可挡地冲了进来。他们的重盾组成了一面移动的城墙，他们的符文战斧和战锤，每一次挥舞，都能轻易地收割数名提利尔士兵的生命。

防守缺口的提利尔士兵，在矮人精锐的重锤猛击之下，节节败退。他们的长矛在厚重的符文甲面前显得脆弱无力，他们的盾牌被巨大的战斧轻易劈开。阵线在不断地被压缩，崩溃，仿佛只是时间问题。

独眼老将卡斯兰浑身浴血，他的一条手臂已经被战斧齐肩砍断，但他依然用仅剩的另一只手，挥舞着佩剑，嘶声力竭地指挥着战斗。

“顶住！为了国王！为了提利尔！一步也不许退！”

但他的咆哮，很快就被矮人勇士们那沉闷而整齐的战吼声所淹没。

就在防线即将彻底崩溃的绝望时刻，一阵诡异的、令人心悸的寒意，突然从战场的后方弥漫开来。

“以死亡之名……安息的灵魂，将不得安宁……”

娜莉斯卡·莱萨的声音，通过魔法的增幅，响彻了整个战场。她站在隘口后方的一处高台上，金色的长发在死亡能量的环绕下无风自动，碧蓝的眼眸中，闪烁着幽绿色的、不属于生者的光芒。

随着她的吟唱，战场上那些刚刚死去的、无论是提利尔人还是矮人的尸体，再次开始不自然地抽搐、站起。这一次，被召唤起来的亡灵数量，比在山底洞窟时多了数倍。成百上千的行尸走肉，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它们空洞的眼眶中燃烧着灵魂之火，遵从着女王的意志，悍不畏死地扑向了正在突进的矮人军团。

“又是这种该死的妖术！”矮人阵中爆发出无比愤怒的吼声。

但这些亡灵炮灰，却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他们没有痛觉，没有恐惧，用自己残破的身躯，死死地缠住了矮人精锐前进的步伐。他们用牙齿撕咬，用腐烂的手指抓挠，虽然无法对重甲的矮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却极大地阻碍了他们阵型的推进。

碎铁勇士们不得不分出精力，去劈砍这些纠缠不休的、曾经的战友或敌人的尸体。这为濒临崩溃的提利尔防线，争取到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预备队，娜莉斯卡麾下的第一、第二军团，也在此时投入了战场。他们从隘口的两侧冲出，呐喊着冲向矮人突击部队的侧翼，试图将已经冲进隘口的矮人重新包围起来。

战局，再次陷入了惨烈的胶着状态。双方就在这小小的黑石隘口，投入了最精锐的力量，进行着一场决定命运的血腥拉锯。

阿丽莎在山巅之上，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她知道，娜莉斯卡的亡灵军团和预备队，只能暂时稳住局势。矮人的后续部队还在源源不断地涌来，而他们的体力、耐力和装备，都远胜于提利尔的士兵。时间，并不站在他们这一边。

“我们还需要更多的力量。”阿丽莎的脑中，在飞速地运转着，寻找着任何一个可能破局的变量。“一股……能够从外部，狠狠地敲打矮人后背的力量。”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越过了眼前的战场，投向了更遥远的东方，投向了那片连接着巴拉克·海门关与无尽之海的、混乱而危险的海岸线。

凄凉海岸。

一个连名字都充满了海盗、亡命徒和自由气息的地方。那里，盘踞着无数的海盗团伙，他们劫掠商船，骚扰沿海城镇，是所有秩序王国的眼中钉、肉中刺。其中，最大的一支海盗势力，由一个自称为“红发”埃里克的传奇海盗王所统领。据说，他麾下有上百艘战船，数千名亡命之徒，甚至还与一些被流放的黑暗精灵和诺斯卡蛮族有着不清不楚的联系。

在提利尔王国崛起，控制了萨图沙港之后，阿丽莎麾下的海军，曾与这些海盗发生过数次小规模的冲突。双方互有胜负，彼此都对对方的实力有所忌惮。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阿丽莎的脑海中闪过。

与海盗结盟。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让她自己都感到了一丝荒谬。海盗，是混乱和无序的代名词，他们贪婪、背信弃义，与他们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而且，提利尔王国作为一个正在冉冉升起的、以秩序和贸易立国的南方霸主，与海盗结盟，这要是传出去，对王国的声誉将是巨大的打击。

但是……现在，还有比声誉更重要的东西吗？

李易铭在北线生死不知，东线的决战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如果黑石隘口失守，整个东部防线将全线崩溃，柏诺斯的复仇大军将长驱直入，直抵米拉格连诺城下。到那时，一切都完了。

“风险……与收益……”阿丽莎喃喃自语，银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权衡和算计的光芒。

与海盗结盟的风险巨大。他们可能会坐地起价，可能会在关键时刻背叛，甚至可能会趁火打劫，反过来攻击萨图沙。

但是，收益也同样诱人。

如果“红发”埃里克的海盗舰队，能够在这个时候，从海上攻击巴拉克·海门关那相对空虚的港口，或者登陆骚扰矮人那漫长而脆弱的补给线，那对柏诺斯·龙锤而言，将是釜底抽薪式的致命一击。他将被迫分出大量的主力部队回防，黑石隘口之围，将不攻自破。

这是一个豪赌。赌的是那个海盗王的野心和贪婪，赌的是自己能否用足够的利益，去驾驭这头桀骜不驯的猛兽。

“值得一试。”阿丽莎做出了决定。在生死存亡的关头，任何能够带来胜利的手段，无论多么卑劣和危险，都必须被考虑。

她立刻叫来了一名最心腹的黑暗精灵信使。

“你，立刻乘坐最快的角鹰兽，前往萨图沙。找到我的港口总管，让他动用我们所有的秘密渠道，联络‘红发’埃里克。”

信使愣了一下，显然对这个命令感到无比震惊。

“告诉那个红毛海盗，”阿丽莎的声音冰冷而不容置疑，“我，提利尔王国的王后，阿丽莎·黑刃，邀请他共襄盛举。只要他能在这个时候，对巴拉克·海门关的矮人发动攻击，事成之后，我许诺他三点。”

“第一，过去所有与提利尔海军的恩怨，一笔勾销。”

“第二，我将向他开放萨图沙港，允许他的舰队在港内进行休整和补给。他劫掠来的所有战利品，都可以在萨图沙的黑市上，以一个‘公平’的价格出售，我们只收取一成的税。”

“第三……”阿丽莎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我将提供给他巴拉克·海门关港口的详细海图，以及矮人海军的巡逻路线。并且，在战争胜利后，我会将三艘我们最新式的、装备了连发弩炮的提利尔黑暗方舟，‘赠送’给他。”

信使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三个条件，尤其是后两个，对于任何一个海盗王而言，都是无法拒绝的诱惑。开放萨图沙港，意味着他们有了一个安全可靠的销赃和补给基地，这远比他们自己那些简陋的海盗巢穴要强上百倍。而三艘新式战舰，更是能让他的舰队实力瞬间提升一个档次。

“王后殿下……这……这是不是太……”信使有些犹豫。

“执行命令！”阿丽莎打断了他，“告诉他，我的耐心有限。如果他同意，就让他立刻行动。如果他想坐地起价，或者耍什么花招，就告诉他，等我解决了这些矮子，下一个，就轮到他和他那堆破木船。”

“是！”信使不敢再多言，立刻领命而去。

看着信使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阿丽莎重新将目光投向下方那如同炼狱般的战场。

她知道，自己刚刚走了一步险棋，一步足以影响整个南方格局的险棋。这步棋，甚至没有经过李易铭的同意。但她相信，如果是李易铭在这里，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为了胜利，不择手段。

现在，她能做的，就是等待。

等待信使的回音，等待那个贪婪的海盗王做出选择。

同时，她必须让黑石隘口，再多坚持一段时间。

她看了一眼身旁同样脸色苍白、但依然在全力施法的娜莉斯卡，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曾几何时，她看不起这个天真、固守着可笑骑士道义的人类女王。但此刻，看着她为了守护阵地，不惜拥抱自己最厌恶的亡灵魔法，阿丽莎的心中，第一次生出了一丝真正的、属于“盟友”的敬意。

“娜莉斯卡！”阿丽莎高声喊道，“还能坚持多久？”

“只要我还能站着，这些亡灵就不会倒下！”娜莉斯卡咬着牙回应道，一缕鲜血从她的嘴角溢出。过度使用死亡魔法，已经开始反噬她的生命力。

“好！”阿丽莎点了点头，“再坚持一下！我们的援军……很快就到了！”

她没有说援军是谁，也没有说他们会从哪里来。但这句充满自信的话语，却像一针强心剂，注入了周围所有正在苦战的提利尔将士的心中。

战局的转机，或许就在这片混乱的战场之外。一场由权谋、利益和背叛交织而成的新风暴，正在遥远的大海上，悄然酝酿。而东线战场的命运，就在这内外两条战线的交错中，走向了一个未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