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托着我的脚,像一层薄冰浮在深渊之上。
我向前走着,每一步都踩在无声的涟漪里。前方那团模糊轮廓缓缓转动,不再是被动等待,而是迎面而来,仿佛某种沉睡已久的感应终于被唤醒。体内的黑白能量不再挣扎,它们如血脉般自然流淌,市井交易的纹路藏在皮下,温热而稳定。
忽然,脚下水流一滞。
远处天际裂开一道暗红缝隙,一座巨城从虚空中浮现——黑石垒砌的城墙布满裂痕,城门高耸如骨柱林立,上方悬挂着一块血色令牌,在风中微微震颤,发出低沉嗡鸣。
永夜城。
三股灵压同时炸开,玄溪宗的八卦阵光、丹溪宗的毒雾火柱、血溪宗残部召唤出的尸影在城门前交织成网。修士们混战成团,刀剑碰撞声夹杂着临死前的嘶吼,地面早已被鲜血浸透,蒸腾起一层腥雾。
那块令牌,正是弑神令。
我刚踏近十步,体内兽血猛地一跳,手臂上的纹路骤然发烫。眼前一闪,竟看见一个孩童跪在雪地里叩首,声音稚嫩却带着恐惧:“弟子愿入宗门,终生不叛。”画面转瞬即逝,但我认得那张脸——是白小纯幼年拜师时的情景。
这令牌,与我有关。
战场中央,九宫锁灵阵正封锁通道,玄溪宗弟子结阵推进;丹溪宗狂暴丹雾弥漫四周,不少修士双眼赤红,自相残杀;血溪宗残部则从地下爬出,尸体僵硬,动作却整齐划一,像是被人操控的傀儡。
没有直冲的路。
我低头看了眼掌心,指节微动。右眼虽已褪去金芒,但残留的感知还在——我能“看”到灵气流动的盲区。三派灵流交汇处,有一条极细的缝隙,由战死者喷溅的血气冲破阵法覆盖,形成短暂真空。
就是那里。
我扯下一名倒地血溪宗弟子的黑袍披上,遮住半旧的白色衣角。刚伏身贴地前行,前方轰然爆响——一具药尸自爆,毒雾翻滚,逼退两派修士。借着烟尘掩护,我翻滚穿过火线,指尖几乎触到城门石阶。
一名玄溪宗弟子持剑扑来,寒光直取咽喉。
我右手拍地,掌心渗出一丝黑白能量,模拟出契约波动的节奏。那是我在市井集市中学来的手法——摊贩之间以灵纹交换货物,外人不懂其中韵律,只会觉得气息紊乱。果然,对方长剑在空中顿了半息。
就这一瞬。
我跃起,指尖终于碰上了弑神令。
刹那间,令牌迸发猩红光芒,整座永夜城剧烈震动。地面裂开缝隙,黑雾从地底涌出,缠绕四肢,似有无数双手要将我拖入深渊。手背皮肤灼痛,一道银蓝色咒印缓缓浮现,形如双蛇交尾,边缘泛着幽光。
耳边响起女子的声音,轻柔却冰冷:“你终于来了……容器。”
还没等我反应,一道凌厉刀风劈面而来。
我侧身避让,骨刃擦颈而过,带起一缕发丝飘落。来人披着灰雾笼罩的骨甲,手持一柄断裂又重铸的骨刃,身形瘦削,面容藏于雾后,只露出一双毫无情绪的眼睛。
“此物非你可染指。”他开口,声音沙哑如磨石。
话音未落,他又是一刀横斩,刀势狠辣却不带杀意,更像是试探。我抬手将弑神令挡在身前,令牌竟自行吸收刀气,随即反弹出一道血弧,逼得他后退半步。
他停下动作,盯着令牌看了片刻,忽然冷笑:“它认你了。”
我喘了口气,手背上的印记仍在灼烧,脑中那道女声却渐渐清晰:“血脉相连……宿命交汇……你逃不掉的。”
我咬牙,强迫自己回想几个画面——张大胖塞给我肘子时油乎乎的手掌,宋君婉在雨中把伞偏向我时睫毛上挂着的水珠,杜凌菲挥剑替我挡下致命一击时眉心跳动的怒意。这些记忆像锚,稳住了即将失控的心神。
兽血沸腾,但我不再抗拒。
反而顺着那股躁动,催动一丝血气注入弑神令。
顿时,体内经络如被点燃,血脉奔涌至极限。可与此同时,一股清晰的感应从城内深处传来——正南方,有座祭坛埋于黑雾之下,与这令牌遥相呼应,如同心跳同步。
我知道该往哪去了。
这时,天空裂开一道符光,上官天佑立于云端,手中九宫八卦阵图旋转而下,直逼我和令牌。“妖邪之物,岂容尔等染指!”
丹溪宗方向也传来嘶吼,丹鬼盘坐于巨大丹炉之上,十具药尸同时爆体,毒雾化作利刃席卷战场。几名校服破损的灵溪宗弟子当场倒地,皮肤溃烂。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废墟中一声怒吼炸响。
血屠从断墙后踏出,浑身浴血,右臂齐肩断裂,只剩一根森森白骨,可他脚步未停。他冲向八卦阵一角,拳头砸地,轰然巨响中阵图崩裂一角,灵气乱流四散。
“谁敢动他,先问过我!”
所有人愣住。
他是血溪宗元老,本该与我为敌,此刻却挡在我面前,面对两大宗门。
上官天佑脸色阴沉,还想再出手,却被血屠一掌震退数步。丹鬼冷哼一声,收回毒雾,暂时按兵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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