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八部之段氏春秋 第318章 仙凡初窥（上）

聋哑谷的晨光，带着劫后的清冷，艰难地刺破厚重云层的缝隙，洒落在满目疮痍的药庐之上。瓦砾遍地，石壁布满蛛网般的裂痕，空气中弥漫着焦糊、药香与淡淡的血腥混合的奇异味道。

段无咎缓缓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散落在狼藉地面上锦绣罗衣及浑身不着片缕的六位佳人。她们如同被狂风暴雨摧折过的名卉，苍白、脆弱，血迹斑斑，气息微弱得如同摇曳的烛火。昨夜那惊心动魄的能量风暴，那灼心焚魂的阴阳交泰，那焚身蚀骨的痛楚，那绝望边缘的生离死别，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神魂深处。

他的目光，带着劫后余生的沉重与无法言喻的温柔，缓缓扫过每一张沉睡的容颜。

王语嫣斜倚着断裂的石墩，清丽绝伦的脸上毫无血色，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眼睑，嘴角残留着一抹暗红的血痕。她最后的意识定格在维持“小无相印”沟通桥梁的瞬间，神魂透支的疲惫让她深陷昏迷。‘语嫣…你的聪慧与牺牲，是昨夜唯一的锚点…’ 段无咎心中悸动，若非她构建那最初的阴阳通道，一切早已崩毁。

洛十九伏在冰冷的地面，一身劲装多处破损，露出肌肤上紫黑色的灼伤痕迹。她那双曾握剑杀人、凌厉无比的手，此刻掌心一片焦黑开裂，触目惊心。即便在昏迷中，她紧蹙的眉头依旧带着一股不屈的倔强。‘十九…我的盾…’ 段无咎心头发堵，昨夜正是她承受了最狂暴的正面冲击，用玄阴罡气为他抵挡了第一波毁灭洪流。

木婉清靠在离他稍远的墙角，黑衣凌乱，原本冷若冰霜的脸庞此刻因失血过多呈现出一种脆弱的透明感。她紧抿着毫无血色的唇，即使在昏迷中，也仿佛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倔强和…羞恼？‘婉清…外冷内热，刀子嘴豆腐心…昨夜你那引水归源的一指，至关重要…’ 段无咎嘴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

钟灵蜷缩在蓝小蝶身边，娇小的身躯微微颤抖，小脸上泪痕混着血痕，显得格外可怜。她灵动的气息此刻微弱如游丝，显然承受了远超她修为极限的冲击。‘灵儿…最是怕痛，昨夜却硬是撑到了最后…’ 心疼与怜惜瞬间充斥了段无咎的心房。

蓝小蝶侧卧在地，眉头紧锁，似乎在昏迷中也承受着经脉灼伤的痛苦。她周身那股若有若无的药香变得极其微弱。‘小蝶…以身为炉，调和龙虎…这份医者仁心与牺牲…’

叶蝉衣倒在离段无咎最近的地方，洁白的衣裙沾染了尘土和暗红，像一只折翼的蝶。她苍白的脸上泪痕未干，即使在昏迷中，那份缱绻与担忧依然清晰可辨。‘蝉衣…润物无声…最后的生命共鸣…有你一份…’

看着她们，一股汹涌的热流猛地冲上段无咎的眼眶，酸涩无比。昨夜若非她们甘愿奉献，以身为引，以命相搏，他早已在力量失控中化为飞灰。那最后的绝境逆转，引动血脉深处的生死源金与混沌调和之力，更是源于她们生命本源的微弱共鸣！

‘此情此恩，重于五岳，深逾四海！’ 段无咎在心中立下重誓，眼眸深处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与责任，‘段无咎此生，定不负卿！纵使踏破九天，戮尽神魔，也必护你们周全！’

他小心翼翼地起身，动作轻微，生怕惊扰了她们的沉睡。身体各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骨骼深处如同被无数钢针攒刺，那是昨夜强行容纳超越极限力量的后遗症。丹田气海中，那轮经历劫火的“九阳曜日”黯淡无光，边缘的裂痕依旧狰狞，只是被一层稀薄却坚韧的淡金色混沌气流缓缓包裹、滋养着，勉强维持着不散。经脉如同被野火焚烧过的森林，焦黑、断裂、堵塞，每一丝真元的流转都带来刀割般的痛楚。

然而，当他心神沉静下来，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感知，如同水银泻地般弥漫开来！

他清晰地“感觉”到了空气！

不再是模糊的流动，而是无数细微的、色彩各异的、蕴含着不同属性的“气”！温暖的、充满生机的淡青色气流（草木精气）从药庐破损的窗户缝隙中缓缓渗入；厚重沉稳的土黄色微粒（大地精气）从脚下龟裂的石板缝隙中弥漫出来；甚至能隐约捕捉到一丝丝游离的、带着微弱麻痹感的淡紫色光点（雷霆余韵），那是昨夜天地交感留下的痕迹…这些“气”不再是遥不可及的存在，它们如同河流中的水滴，清晰可辨，触手可及！

更奇妙的是，无需他刻意运转北冥神功，这些空气中游离的、细微的“气”，仿佛受到了他身体深处那微弱混沌气流的吸引，正极其缓慢地、自发地渗入他残破的躯体！虽然速度慢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带来的修复效果也微乎其微，但这种被天地能量自发滋养的感觉，这种与万物自然前所未有的亲和感，却是实实在在的！

‘陆地仙人境…这便是初步沟通天地元气的征兆么？’ 段无咎心中明悟。昨夜那搏命一击，虽未彻底轰开仙凡壁垒，却让他的一只脚实实在在踏入了全新的领域！

他下意识地抬起右手食指，心念微动。 不再是调动丹田枯竭的真元，而是尝试着去“牵引”空气中那些游离的、带着微弱锋锐属性的淡金色微粒（金行元气）。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随着他意念的集中，那些原本无序飘荡的淡金色微粒，如同受到无形的磁石吸引，迅速朝着他的指尖汇聚！速度不快，数量不多，却清晰可见！眨眼间，一道半尺长、由纯粹淡金色元气凝聚而成的、若有若无的“气剑”，便悬浮在了他的指尖！

这“气剑”极其微弱，光芒黯淡，仿佛一口气就能吹散。 但段无咎的眼神却亮了起来！

他指尖轻轻一颤。 嗤！ 那道微弱的气剑瞬间激射而出，速度远超他巅峰时期全力激发的六脉神剑中的“少商剑”！气剑无声无息地射中三丈外一根断裂倒地的沉重石柱！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热刀切入牛油的“嗤”声。 那坚硬的花岗岩石柱上，赫然出现了一个拇指粗细、光滑无比、深达尺许的孔洞！边缘光滑如镜，没有一丝裂痕！

段无咎瞳孔猛地一缩！ 威力！纯粹的、穿透性的威力！

他曾经的六脉神剑，需要耗费磅礴内力，以特殊手法激发离体剑气，威力虽大，却受限于自身修为上限，且剑气离体后会有损耗。而此刻，他只是意念一动，引动了空气中微不足道的一丝元气，形成的“气剑”不仅速度更快，穿透力更是强了数倍不止！更重要的是，这几乎没有消耗他自身本已枯竭的内力！

‘引动天地元气，化无形为有形，伤敌于念动之间…这…便是仙凡之别的一隅么？’ 段无咎心中震撼莫名。这仅仅是最粗浅的运用，威力已然如此惊人！若能得到完整的、系统的陆地仙人境修炼法门，引动更磅礴、更契合的天地元气，那将是何等光景？

震撼之后，是巨大的空洞与迫切！

他清晰地感受到身体的糟糕状态。混沌气流在缓慢修复，但速度太慢太慢。丹田气海黯淡无光，如同废田。经脉更是千疮百孔，稍微运转内力便剧痛难忍。更重要的是，他对这种引动天地元气的运用，完全凭借本能和那丝微弱的混沌调和之力，粗糙无比，效率低下，且无法持久！‘杯水车薪…若无正确的引导法门，仅靠这微末的天地元气滋养，恐怕十年八年也未必能恢复巅峰…更遑论真正推开那扇门！’

江湖之大，宗师已是凤毛麟角。陆地仙人？那更是传说中的传说！段无咎从未听闻当世有谁真正踏足此境，更遑论知道何处有此境界的修炼功法！

一个个名字在他脑海中飞速闪过： 武当山，张三丰真人传说中的“太极拳剑”，是否蕴含沟通天地之秘？ 少林寺，藏经阁底蕴深不可测，七十二绝技之上，可有达摩祖师留下的破碎虚空之法？ 龙虎山，道门祖庭，符箓通神，能否借九天之力？ 五岳剑派，虽多是剑道传承，但华山风清扬的“独孤九剑”已窥天道一角，会否有启发？ 西域大雪山，密宗传承神秘莫测，大手印、明王怒相，传闻能沟通金刚神力… 逍遥派！段无咎精神一振！自己身负北冥神功、凌波微步、小无相功，本就是逍遥传承！无崖子师傅虽废，但逍遥派真正的根基，那传说中的灵鹫宫，是否留有关于天人界限的记载？还有那神秘莫测的聋哑谷传承，苏星河师兄守护的，仅仅是掌门信物吗？ 大宋内廷！宋黄朝！那位深不可测的大总管，其境界一直是个谜！皇宫大内，搜罗天下奇珍异宝，会否藏着不为人知的仙家秘典？ 甚至…他想起昨夜那口魔井散发的污秽死气，那是否也是天地元气的一种极端形态？生死源金…那片生命禁区，是否隐藏着更高层次的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