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八部之段氏春秋 第311章 枯木回春（下）

时间在无声的对抗中缓慢流逝。草棚下，药香弥漫，马芊芸和洛十九不断地为众人更换药膏、喂服汤药。无崖子灰败的脸上，随着段无咎艰难地切断一条条“死亡吸管”，那层令人窒息的死气终于开始出现明显的松动！虽然盘踞在膻中、丹田等核心的暗紫漩涡依旧存在，但那种持续不断、疯狂抽取生机的感觉，明显减弱了！他那微弱到几乎断绝的呼吸，第一次变得清晰、稳定起来！

段无咎缓缓收回手指，长长吐出一口带着灼热气息的白练。他脸色苍白如纸，嘴唇甚至有些发青，身体晃了晃，被眼疾手快的朱丹臣一把扶住。

“太子爷！您怎么样？”朱丹臣声音焦急。

段无咎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目光扫过气息终于趋于平稳、脸上死气稍退的无崖子，又看向旁边同样被死气困扰的苏星河和函谷八友，疲惫的眼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微光，随即又被更深的凝重取代。

这仅仅是开始。斩断吸管，只是暂时止住了“漏水”，那盘踞在体内的“毒瘤”和与魔井的深层联系，才是真正致命的大患。而这样的救治，对此刻的他而言，每一次都是巨大的透支。

他看向那口依旧在平台中央翻滚着粘稠黑气的魔井，眼神冰冷。‘这口井…必须尽快处理！否则，后患无穷！’

聋哑谷的日子，在弥漫的药香、压抑的死气与段无咎日复一日的透支中艰难流淌。山谷被彻底封锁，如同与世隔绝的孤岛。御林军士轮番警戒，火把彻夜不息，将谷口映照得如同白昼，也照亮了每个人脸上挥之不去的凝重。

段无咎的生活变成了两点一线。大部分时间，他盘膝坐在安置伤者的草棚区域，如同一个不知疲倦的工匠，用他那蕴含着造化生机的第五品一阳指力，一丝一缕地为无崖子、苏星河等人修复着千疮百孔的残躯。每一次出手，都是与那阴毒死气的一次凶险搏杀。每一次收功，他的脸色便苍白一分，气息便虚弱一丝。

草棚下，顶级药材的消耗如同流水。千年血参被切成了薄片，雪玉何首乌被捣成了糊状，九叶还魂草的叶片被小心摘下，地心火莲莲子更是被研磨成最精细的粉末。马芊芸和洛十九如同最精密的医官，严格按照段无咎的吩咐，将这些蕴含着磅礴生机的宝药调和成膏、化成药汤，外敷内服，源源不断地滋养着逍遥派众人那近乎枯竭的生机。

在宝药和段无咎一阳指力的双重作用下，奇迹一点点发生。

无崖子脸上那层令人绝望的灰败死气，终于被压制下去，虽然依旧苍白瘦削，却不再是骷髅般的死寂。盘踞在他膻中、丹田等核心区域的暗紫色死气漩涡，在段无咎一次次以“金针”之术切割其与宿主生机的联系后，虽然依旧存在，却如同被斩断了根须的毒藤，不再能疯狂抽取他的生命精气，只是顽固地盘踞着，散发着冰冷的气息。他的呼吸变得悠长，胸膛有了明显的起伏，偶尔在沉睡中，枯瘦的手指会无意识地微微颤动一下。

苏星河是恢复最明显的一个。他双手断裂的经脉在段无臻一阳指那蕴含创生之力的温养下，开始了极其缓慢的愈合。虽然离恢复武功遥遥无期，但至少那种撕心裂肺的剧痛减轻了大半。他能被人搀扶着坐起身，浑浊的眼睛里重新有了些许神采，看着段无咎为他疗伤时那专注而疲惫的侧脸，这位聪辩先生嘴唇翕动，最终只化作一声沉重而复杂的叹息。

函谷八友的变化更是令人欣喜。琴颠康广陵扭曲的手指被段无臻以真元小心引导复位、温养，虽然依旧无法抚琴，但至少不再畸形。神医薛慕华脸上有了血色，甚至能虚弱地开口，指点马芊芸如何更好地处理药材。棋魔苟读呆滞的眼神灵动了一丝，偶尔会盯着地上的石子，似乎在推演着残局。他们体内被腐蚀的根基在宝药和创生之力的滋养下，如同贫瘠的土地重新获得了养分，虽然离恢复功力如同天堑，但至少保住了性命，不再是随时可能熄灭的残烛。

然而，这一切“回春”的景象背后，是段无咎以肉眼可见速度的憔悴与消耗。

他的脸颊明显凹陷下去，原本如刀削斧凿般的轮廓更显冷硬，甚至透着一丝嶙峋。眼窝下是浓重的青黑，那是心力交瘁、连续透支神魂的印记。每一次运功后，他都需要立刻吞服大把补充元气、固本培元的顶级丹药——赤红的血参片如同嚼蜡般被他咽下，滚烫如岩浆的火莲粉化水饮下，珍贵的熊蛇丸更是如同糖豆般消耗。磅礴的药力在他体内化开，勉强支撑着那轮丹田气海中光芒越发黯淡、边缘甚至带着丝丝裂痕的“九阳曜日”。

‘不够…远远不够…’ 段无咎清晰地感受到身体的亏空。第五品一阳指的创生之力固然神妙，但每一次催动，消耗的都是他自身的生命本源！尤其是对抗那与魔井相连的诡异死气，每一次“金针”切割，每一次真元净化，都如同在用自己的生命力去填补那无底的深渊！那些顶级药材的药力，大部分只是流经他的身体，被用来镇压伤势、维持状态，真正能转化为他自身本源的，十不存一！就像一个底部破了大洞的水桶，无论倒入多少水，都难以蓄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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