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家的账房先生捻着山羊须,铜秤杆挑开第三箱丝绸:江南云锦三十匹,怎的浸了雄黄味?
防虫。钟灵身后的麻脸小厮突然开口,嗓音嘶哑如老妪,吐蕃的蠹虫比江南的毒。小厮佝偻着背,指节粗大分明是常年打算盘的手,唯有耳垂一点朱砂痣鲜艳得可疑。
江风骤起,掀开钟灵半幅面纱。慕容家的护卫队长突然眯眼:姑娘眼角的痣,倒像去年吐蕃悬赏的万劫毒姬......
像你祖宗!钟灵甩出蛇信哨,闪电貂窜上护卫肩头,利齿离咽喉只差半寸,验完货就滚,耽误了时辰,你家主子赔得起三千匹战马?
钟灵嚼着薄荷叶凑过来,鹿皮靴踢飞半块蚀骨晶:三千匹,慕容复把吐蕃马场搬空了?
子时三刻,船队驶入吐蕃鹰嘴崖水寨。钟灵踹开压舱石,露出底层密密麻麻的蚀骨晶原矿,每块都裹着厚厚的蜜蜡。吐蕃验货官用银刀刮开蜡层,晶粉遇风扬起蓝雾,惊得战马嘶鸣不止。
货不对版。验货官踢翻木箱,说好的提纯晶粉呢?
麻脸小厮突然直起腰,粗布衣衫下隐约露出北斗银链的光泽:提纯的在这儿。他掀开最后三箱,青花梅瓶里全是用醉玲珑酒液封存的晶粉,遇火即燃,可比生矿值钱。
钟灵憋笑憋得肩头发颤。她当然认得这声音——段无咎易容时总爱在喉头贴块磁石,说话像吞了石子。
段无咎突然拽着她后撤三步,方才蹲过的礁石炸成齑粉——混在浪声里的机括响动到底没逃过他耳朵。碎石雨中,慕容家的船队亮起三十六盏血红灯笼,桅杆上缠的蚀骨晶风铃叮当乱响。
钟灵的金蛇鞭卷住飞来的弩箭,箭头绿莹莹泛着情花毒:这孙子在灯笼里掺了硫磺!
掺的是**香。段无咎甩出磁石粉,蓝雾裹住二人,你左我右,半炷香后马厩汇合。他黑袍翻过船舷时,北斗银链在暗处划出流光,惊得食铁螅钻回石缝。
交易完成时,东方已泛鱼肚白。三千匹吐蕃战马在三十几名马官的驱赶下正准备进入船舱。慕容家的船队也准备起锚返航,上游突然漂来十几具浮尸——全是昨夜验货的吐蕃官兵。
慕容复站在主舰楼台,看着二十艘小舟在外侧围住准备装马的船只。他指尖摩挲着半枚翡翠耳坠,那是昨夜从吐蕃验货官尸体上扒的。段掌柜好胆色,连四通商行的防火绸都省了。声音裹着内力荡开,震得蚀骨晶风铃爆出毒粉。
段无咎踹翻两个燕子坞死士,护体罡气凝成盾牌挡住毒雾:慕容公子私购的西夏蜜蜡,遇潮气膨胀三成——这船还能撑几时?
够撑到把你烧成灰!慕容复甩袖击鼓,血红灯笼应声炸裂。燃烧的**香混着蚀骨晶粉,在江面织成火网。钟灵的马鞭刚卷住头马缰绳,烈焰已舔上马尾。
段无咎凌空掷来三个酒坛。钟灵会意踢碎坛身,醉玲珑烈酒浇灭火苗,磁石粉遇酒爆燃,反将慕容家的死士困在火圈里。
起阵!慕容复剑指苍穹。潜伏江底的三百斤蚀骨晶突然浮出水面,结成九宫八卦阵。江水遇晶粉导电,电光顺着铁栏窜向马群。
段无咎撕开黑袍内衬,露出满缀磁石片的软甲:就知道你要玩这套!磁石甲引走半数雷电,剩余被他导入货舱——二十箱本要运往姑苏的蚀骨晶轰然炸开。
你疯了!慕容复的锦袍被气浪掀飞,这些晶石值三万两!
商行去年在江南亏了五万。段无咎踩着燃烧的木板逼近,这笔账正好平了!磁石粉在他掌心凝成三尺剑,劈开导电的水幕。
崖顶忽然亮起三百火把,四通商行的镖师封死所有水道。钟灵吹响蛇信哨,食铁螅群倾巢而出,啃断慕容家战船的锚链。
你早算到我要用水阵?慕容复的剑尖在发抖。
你买蜜蜡那日,燕子坞的账房刚换了新人。段无咎踢开漂来的死尸,露出底下藏着的信鸽脚环——环上刻着燕子坞暗码。
战船开始倾覆时,慕容复突然大笑:段掌柜可知,我为何选鹰嘴崖交易?他扯开衣襟露出水靠,三十年前这里沉过前朝宝船!说罢纵身入水,身形竟比食铁螅还快三分。
动手!段无咎扯下面皮,一只令箭带着呼啸向高空窜去。两岸密林窜出百名黑衣镖师,袖箭齐发射向船员,管道两边相继出现数千大理官兵。
钟灵的金蛇鞭卷住还未登船的一匹头马,鞭梢毒钩扎进马臀。战马吃痛狂奔,带着整队马群冲垮慕容家的防线。她正要吹响蛇信哨,喉间突然贴上柄冷刃。
钟姑娘好算计。慕容复的斗笠被疾风吹落,露出鬓角新添的白发,用我慕容家的货,劫我慕容家的马?
段无咎的五行生化指破空而至,震开长剑:慕容公子漏算了四通商行的抽成。
慕容复突然长啸,江面炸开十道水柱。埋伏的燕子坞死士破水而出,袖中弩箭全淬了曼陀山庄茶花毒。钟灵旋身甩鞭,鞭影织成密网:前两天才学会的凌波微步,对付你们这些水鬼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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