亵渎之鳞 第337章 虚空刻印

黑曜石四面体坍缩消失，那令人窒息的冰冷威压骤然散去，永恒冰原的死寂再次成为主旋律，却莫名地给人一种虚脱般的松懈感。星槎舰桥内，凝滞的空气重新开始流动。

“咳……”卡拉斯猛地咳出一口金色的血液，身体晃了晃，扶住冰冷的操控台才勉强站稳。脸色苍白如纸，太阳穴突突直跳，脑海中那庞大、冰冷、杂乱的知识洪流仍在疯狂冲撞，如同无数把冰锥刺击着他的灵魂，残破的法则真印嗡嗡作响，仿佛随时会彻底崩碎。

强行窃取“观测者”的知识，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丝碎片，其带来的反噬也远超想象。那知识本身蕴含的冰冷秩序和绝对理性，与他架构师的道路既相似又截然相反，产生了剧烈的排斥。

“卡拉斯大人！”汐雅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想要搀扶，手中珊瑚法杖散发出温和的蔚蓝光辉，试图施加安抚精神的法术。

“别碰我！”卡拉斯低喝一声，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极度的紧绷。此刻任何外来的能量介入，都可能引爆他脑海中那极不稳定的知识风暴。他紧闭双眼，全部意志都用于内守，引导着残破的真印，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操控一叶随时可能倾覆的扁舟，艰难地梳理、镇压、隔离着那些外来知识。

暗爪完成蜕变后的庞大身躯落在平台上，发出沉重的声响。它幽绿的龙瞳看向舰桥内的卡拉斯，低吼一声，传递来混合着担忧与询问的意念。它身上新生的暗金鳞甲流淌着熔岩般的光泽，气息比之前强大了何止一倍，但此刻也敏锐地感知到了卡拉斯状态的不对劲。

莉莉安悠悠转醒，看着卡拉斯痛苦的模样和嘴角的金色血迹，吓得小脸煞白，紧紧抱住破裂的水晶球，不敢出声。

独眼船长透过舷窗看着外面死寂的冰原和那个空荡荡的坑洞，骂骂咧咧地打破了沉默：“妈的……那鬼东西到底是个啥？打不过就跑？还留下个烂摊子……”他心有余悸，刚才那种完全无法理解的压制感让他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老海盗都心底发毛。

卡拉斯没有回应任何人的关切或疑问。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与脑海中知识风暴的抗争中。时间一点点流逝，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偶尔会因为剧烈的灵魂痛楚而微微痉挛。

就在众人以为他快要支撑不住时，他紧皱的眉头忽然稍稍舒展了一些。

只见他艰难地抬起右手，指尖空间之力与那尚未完全驯服的冰冷知识碎片艰难融合，竟开始在他面前的虚空中缓缓勾勒。

一道道复杂无比、蕴含着绝对理性与冰冷秩序的幽蓝色线条凭空出现，彼此交织、嵌套、组合，逐渐构成一个极其繁复、不断微微旋转的立体刻印。这个刻印与之前见过的任何符文法阵都截然不同，它更像是一个精密的数学模型，一个凝固的公式，散发着“定义”、“测量”、“束缚”的法则意味。

这就是他从那知识洪流中，强行剥离并初步理解的一丝关于“空间禁锢”和“法则定义”的皮毛应用！属于“观测者”的技术！

刻印完成的瞬间，卡拉斯猛地松了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但脸色依旧疲惫至极。那个幽蓝色的立体刻印则静静悬浮在他面前，缓缓旋转，散发着冰冷而稳定的波动。

“暂时……压制住了……”他声音虚弱，但眼神却异常明亮，甚至带着一丝兴奋。虽然过程凶险万分，但他确实成功窃取并初步消化了一部分对方的知识，并将其转化为了属于自已的力量——尽管还十分粗浅且充满风险。

他伸出手指，轻轻一点那幽蓝刻印。

刻印瞬间消失，下一刻，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星槎前方百米处。

嗡！

那片被刻印笼罩的虚空，仿佛瞬间被套上了无形的枷锁，空间结构变得无比稳固、沉重，甚至微微扭曲了光线的传播。一种强大的禁锢之力弥漫开来，虽然远不如之前那黑曜石四面体随手施为的恐怖，但其本质却极其相似！

“这是……”汐雅惊讶地捂住嘴。

“从它那儿……抢来的……”卡拉斯喘息着解释道，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虽然只是皮毛，但……很有用。”

这“虚空刻印”威力或许有限，但其蕴含的法则高度却极高，未来成长潜力巨大，更是他理解“观测者”力量体系的一把钥匙。

然而，还不等他们稍稍放松，莉莉安怀中的水晶球碎片突然剧烈震颤起来，发出刺耳的嗡鸣！女孩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指着舷窗外那个被撬开的坑洞，声音充满了恐惧：“下面……下面有东西……要出来了……比刚才那个……更……更古老……”

几乎同时，暗爪也猛地转向那个方向，发出一声低沉而充满警惕的咆哮，新生的暗金鳞片微微乍起，仿佛感受到了某种天敌般的威胁。

卡拉斯强忍着灵魂的疲惫，感知力立刻投向那个坑洞深处。

之前被黑曜石四面体的力量掩盖，此刻四面体消失，坑洞深处那被撬开的、苍白骨质与金属构成的残破“棺椁”中，正有一股难以形容的、腐朽到极致却依旧庞大的意志，如同沉睡亿万年的古尸，正缓缓地、挣扎着……苏醒！

一股灰白色的、蕴含着无尽死寂与岁月尘埃的寒气，如同喷泉般从坑洞中弥漫而出，所过之处，连虚空都被冻结出细密的裂纹！那寒气中，仿佛有无数古老亡魂在哀嚎，诉说着宇宙轮回的悲恸与绝望。

这才是永恒冰原真正的恐怖？这才是星寂教团那帮疯子真正想要“撬开”的东西？而那黑曜石四面体，或许并非敌人，而是……封印者？

“启动星槎！最大功率护盾！离开这里！”卡拉斯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下达命令。

星槎引擎轰鸣，试图转向升空。

但就在这时，数条完全由灰白色寒冰凝结而成的、巨大无比的锁链，毫无征兆地从坑洞周围的冰层中爆射而出！这些锁链上铭刻着从未见过的、扭曲的远古符文，散发着禁锢与死亡的法则力量，瞬间缠绕上了星槎的舰体！

咔嚓嚓！

星槎的护盾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表面瞬间覆盖上厚厚的、无法驱散的死亡冰霜！引擎的功率被强行压制，船体被那巨大的锁链拖着，一点点地拉向那个散发着不祥寒气的坑洞！

“妈的！又是什么鬼东西！”独眼船长惊怒交加，操纵着舰炮对着那些冰链疯狂开火，但能量光束打在冰链上，竟只是溅起些许冰屑，根本无法撼动其根本！

暗爪怒吼着，喷吐龙息灼烧冰链，但蕴含着死亡法则的寒气顽强抵抗着涅盘之火，冰链依旧牢牢锁死星槎。

卡拉斯眼神一厉，顾不上灵魂的疲惫，再次强行催动刚刚掌握的力量。

“虚空刻印！”

那幽蓝色的立体刻印瞬间出现在一条最粗的冰链之上，冰冷的法则定义之力与冰链上的远古死亡符文剧烈冲突，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有效！刻印笼罩处的冰链，活动明显变得迟滞了一些！

“攻击刻印处！”卡拉斯大吼。

暗爪的龙息和星槎的炮火立刻集中轰击在那条被刻印标记的冰链上！

轰！

冰屑四溅！那条冰链终于被轰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但就在缺口出现的瞬间，一股更加浓郁、更加古老的死寂寒气从缺口中喷涌而出，伴随着一声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充满痛苦与怨恨的低沉嘶吼，直接撞在星槎的护盾上！

护盾剧烈闪烁，险些直接崩溃！

而坑洞深处，那苏醒的古老意志，似乎因为锁链受损而被彻底激怒了！

更多的、更粗的灰白色冰链，如同群蛇出洞，从冰原四面八方破冰而出，遮天蔽日地抓向星槎！

同时，那坑洞深处，一个巨大无比的、由苍白寒冰和古老骸骨构成的巨爪，缓缓地、带着碾碎星辰的力量，探了出来，抓向被锁链困住的星槎！

前有未知古老之敌苏醒，后有“观测者”可能去而复返。

星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绝境！

卡拉斯眼中闪过一抹狠色，看向那不断旋转的虚空刻印，又看向脑海中那些尚未完全驯服的、冰冷庞大的知识碎片。

只能兵行险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