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话落时,她的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掠过润玉的眉眼,试图从那熟悉的轮廓里,找到一丝属于凡间那个“润玉”的痕迹。
不远处的礁石后,应溪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的皮肉里,
指缝间渗出的魔气被他死死压制着,才没在空气中散开。
海风带着润玉与梦姬身上的气息飘过来,像针一样扎进他的心里——
他清楚地记得,当年在凡间,是他先遇见的梦姬。
那时她还不是长公主,只是个迷路的粉衣少女,是他陪她逛遍了凡间,
陪她在溪边捉过游鱼,也是她说喜欢吃冰糖葫芦,第一次学做冰糖葫芦给她吃。
可现在呢?润玉站在梦姬身边,两人衣袂翻飞,像一幅天造地设的画卷,
而他只能躲在暗处,连上前一步都不敢——
他是魔尊,是天界的死敌,若是此刻暴露身份,别说挽回梦姬,恐怕只会让她彻底远离。
海浪拍礁的声音越来越响,像是在嘲笑他的怯懦。
应溪看着梦姬望向润玉时,眼底那抹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心口的妒意与不甘像潮水般涌上来。
他明明才是最先闯入她人生的人,明明那些“热闹的市井”“溪边的流水”里,都该有他的影子,
可现在,这些记忆却成了润玉与她之间,他插不进去的过往。
海风卷起他绿色的衣袍,与不远处的青白二色形成刺眼的对比,
他死死咬着牙,指甲深陷掌心,却连一声闷哼都不敢发出——
他只能忍,忍到能光明正大站在她身边,忍到她记起,那个总陪在她身边的人,从来都不是润玉。
润玉还在望着梦姬,海风将她的发丝吹到他的脸颊边,带着一丝微弱的痒意。
他忽然觉得,这个场景好像在哪里见过——
也是这样的海风,也是这样的青衫与白衣,只是记忆里的画面更暖些,好像有个人会笑着替他拂去肩上的落发。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触碰梦姬的发梢,却在指尖快要碰到时猛地收回——
他怕自己唐突,更怕从她眼里看到“陌生”二字。
心口的闷慌感越来越重,他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弄丢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重要到让他连呼吸都觉得疼。
梦姬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心里的冰棉絮好像又沉了几分。
她知道润玉的性子,若是记着过往,绝不会这样犹豫。
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添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软意:
“忘了也好,能忘掉的都是不重要的记忆”
说着,她率先转身,青衫的衣角在海风中划出一道清冷的弧线。
她不敢回头,怕看到润玉茫然的眼神,更怕自己忍不住,会将那些被雷劫抹去的记忆,一字一句地告诉他。
应溪看着两人并肩离去的背影,衣袍在礁石后抖得更厉害了。
他看着那道青白相间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心口的疼与妒意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可魔尊的身份像一道枷锁,牢牢困住了他。
海浪还在拍打着礁石,声音沉闷得像他此刻的心情,他望着二人的身影,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不管用什么办法,他都要让梦姬记起来,记起那个真正陪她走过凡间岁月的人,是他。
“小鱼儿,恭喜历练成功,而今,你可以独立的成为自己行走于世间”
并肩行走时,梦姬道。
她踏在被海水漫过的细沙上,青衫下摆扫过滩涂里的小蟹,惊得它们横着钻进沙洞,留下细碎的痕迹。
润玉心喜地望着梦姬的侧脸,温柔一笑,眼尾的碎光比海面的粼粼波光更软。
他虽记不起凡间的事情,但指尖触到梦姬袖口飘落的昆仑雪芝香气时,心口那片空落落的地方像是被温水漫过,熨帖得发暖。
“能得长公主指点,是润玉之幸。”
他轻声应着,脚步不自觉放缓,想让这段沿海的路走得再久些。
梦姬闻言侧过头,青鸾羽簪上的珠串随着动作轻晃,落在润玉手背上,带来一丝微凉的痒意。
“那也是小鱼儿你顽强”她望着他眼底的笑意,声音比方才软了些,“这么多年苦了你了。”
这话落进耳里,润玉的心猛地一跳,像是有尾银鳞鱼撞进了心口。
他正想开口应下,却见梦姬忽然顿住脚步,望向不远处的珊瑚丛——
那里的海水不知何时泛起了极淡的黑纹,像是被墨汁晕开的痕迹,转瞬又被海浪冲散。
珊瑚丛后,应溪的指节已泛出青白,方才那声“小鱼儿”像针一样扎进他心里。
他看着润玉眼底藏不住的欢喜,看着两人并肩而立的身影被夕阳拉得很长,
掌心的魔气几乎要按捺不住,指尖的皮肉被掐出深深的印子。
海浪忽然大了些,卷着一枚海螺冲到润玉脚边。
他弯腰去捡,指尖刚触到海螺壳,便听见梦姬轻“咦”一声。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远处的海平面上,一道淡红色的光痕正迅速靠近,光痕里裹着熟悉的气息,竟像是北海流云公主。
海风裹挟着咸湿的潮气扑面而来,卷起应溪鬓边的碎发,贴在光洁的额角。
身下的珊瑚礁石泛着温润的莹白光泽,指尖抚过,能触到岁月沉淀的细腻纹路。
远处的东海海面并非寻常的蔚蓝,而是像被揉碎的蓝宝石溶入碧波,粼粼波光随着浪涛起伏,折射出万千点细碎的银芒。
偶尔有几尾通体透亮的鲛人鱼摆尾掠过,尾鳍划破水面,留下转瞬即逝的水痕,惊起成群的荧光虾,如同散落的星子在水中沉浮。
更远处,几座悬浮的仙山若隐若现,山体覆盖着千年不凋的瑶草琪花,
云雾如轻纱般缠绕其间,偶有仙鹤振翅掠过,清越的鸣叫声穿透云层,在海天之间久久回荡。
就在这时,应溪眼角的余光瞥见一抹异样的红,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只见无垠的海平面尽头,一道炽烈的淡红色光痕正破开碧波,以雷霆万钧之势迅速靠近。
那光痕不同于天界信使符的清冽,反倒带着几分张扬的灼热,像是烧红的烙铁划破湛蓝的绸缎,
所过之处,海水竟被蒸腾起薄薄的白雾,翻涌的浪涛也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绯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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