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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椅之上,成就千古一帝 第57章 残阳如血

作者:云倾羡鱼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11-12 16:18:13

黑石谷口,山巅之上。

金红色的狼头大纛在狂风中猎猎怒卷,如同燃烧的血海漩涡,散发出主宰生死的无上威压。阿史那·颉利端坐于赤焰驹上,玄色绣金的锦袍在无数火把的映照下流淌着幽暗的光泽。他深邃如寒潭的眼眸,穿透弥漫的硝烟与血腥,冰冷地锁定了谷地深处——那面沾满血污、边缘燎焦、却依旧倔强飘扬的赤金龙旗,以及旗下,那拄剑而立、摇摇欲坠的玄甲身影。

胜利者的姿态,如同磐石般凝固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大局已定。这条搅动风云、让他付出巨大代价的潜龙,终于被他逼入了绝境。王庭的骚乱?左贤王的生死?失地的光复?在擒杀大晟皇帝、彻底摧毁其国运意志的天大功勋面前,一切都显得微不足道。他甚至能想象,当萧景琰的人头悬挂在金狼大帐之前时,整个草原将会如何沸腾!那些潜藏的裂痕,那些蠢蠢欲动的野心,都将在这无上威权与赫赫武功面前,被彻底碾碎!

“陛下!” 赵冲如同血染的铁塔,踉跄着扑到萧景琰身边,巨大的身躯因激动和恐惧而微微颤抖。他仅剩的一只完好的眼睛死死盯着山巅那无边无际的火把海洋,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带着近乎绝望的急切:“走!末将断后!您……您快走啊!!” 他猛地指向东南方一处相对平缓的山脊,“末将带剩下的弟兄冲过去!撕开一道口子!您从那里……”

“走?” 萧景琰的声音低微得如同呓语,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打断了赵冲的嘶吼。他艰难地抬起头,苍白如纸的脸上,冷汗如同小溪般流淌,与嘴角不断溢出的血丝混合在一起。那双曾经燃烧着星辰般光芒的眼眸,此刻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瞳孔深处是难以掩饰的空洞与涣散,唯有最核心一点意志的火焰,在死亡的寒风中顽强地摇曳着。药力如同退潮般彻底消散,被强行压制的剧痛、虚弱、以及瘟疫带来的深入骨髓的阴寒,如同无数疯狂的毒虫,瞬间噬咬着他的每一寸神经!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山巅那金红色的狼旗和颉利的身影在视野中扭曲、重叠,耳边的声音忽远忽近,心脏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胸腔撕裂般的痛楚,仿佛下一刻就要炸开!

他猛地咬住舌尖,一股更浓烈的腥甜涌上喉头,尖锐的刺痛带来一丝短暂的、如同刀锋划过冰面般的清醒。

不能倒!绝不能倒在这里!

倒下了,身后这些追随他血战至此的忠勇将士,顷刻间就会被那血色的洪流吞噬殆尽!

“赵冲……” 萧景琰喘息着,声音破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颉利……他要的是朕的人头……他更知道……朕染了瘟毒……命不久矣……” 他每说一个字,都仿佛耗尽全身的力气,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痉挛,“若他……看到一个行将就木、气息奄奄的萧景琰……他会如何?”

赵冲一愣,巨大的悲痛瞬间淹没了理智:“他……他会立刻下令冲锋!将我们……碾为齑粉!”

“不错!” 萧景琰染血的嘴角,极其艰难地扯起一个冰冷而疯狂的弧度,那笑容在苍白如鬼的脸上,显得异常惨烈,“但……若他看到的……是一个……还能拔剑挑战他、拉他垫背的……大晟皇帝呢?”

赵冲铜铃般的独眼猛地瞪圆,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摇摇欲坠的帝王:“陛下?!您……您要做什么?!”

“赌一把……颉利的多疑!” 萧景琰眼中那点残存的意志之火猛地炽烈起来,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他猛地松开拄着的承影剑,身体剧烈一晃,几乎栽倒,却在最后一刻,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双手死死抓住旁边“乌云踏雪”冰凉的马鞍!

“扶……扶朕……上马!” 他的声音如同濒死野兽的嘶鸣。

“陛下!不可!您的身体……” 赵冲目眦欲裂,看着萧景琰那随时可能破碎的身躯。

“上——马——!” 萧景琰猛地嘶吼,破碎的声音带着撕裂般的帝威!那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赵冲,里面燃烧着不容抗拒的命令!

赵冲巨大的身躯猛地一震,虎目含泪,再不敢有丝毫迟疑!他低吼一声,如同托起易碎的琉璃,小心翼翼却又无比坚定地,将萧景琰那轻飘飘、仿佛随时会散架的身体,托上了“乌云踏雪”的马背!

“呃……” 身体接触马鞍的瞬间,如同被无数钢针刺穿!萧景琰眼前一黑,喉头腥甜翻涌,一口鲜血几乎喷出!他死死咬住牙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用那钻心的剧痛刺激着濒临崩溃的神经!他挺直了几乎要折断的腰背,尽管身体在不受控制地细微颤抖。他伸出沾满血污、冰冷刺骨的手,缓缓地、却又无比坚定地,拔出了腰间的承影剑!

剑锋在昏红的火光下,映照着他苍白如纸、汗血交织的脸庞,也映照着他眼中那强行点燃的、如同回光返照般的锐利与……睥睨!

“龙骧营!” 萧景琰的声音沙哑破碎,却被他用意志强行拔高,借助山谷的回音,带着一种惨烈的决绝,刺破了战场的死寂:“整军!列阵!”

残存的数百龙骧铁骑,早已伤痕累累,疲惫不堪,此刻看着马背上那如同风中残烛、却依旧挺直脊梁、拔出长剑的帝王,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壮与热血猛地冲上头顶!他们忘记了伤痛,忘记了恐惧,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挺起胸膛,拖动着残破的身躯,迅速在萧景琰马后集结!一面残破不堪、却依旧紧握在旗手手中的赤金龙旗,被高高举起,在浓烟与血光中,倔强地飘扬!

山谷深处,残存的数百玄甲,簇拥着那面浴血的龙旗,拱卫着马背上那摇摇欲坠、却强撑帝王威仪的年轻身影,如同被逼到悬崖边缘、依旧亮出獠牙的狼群!悲壮惨烈之气,直冲霄汉!

山巅之上,颉利单于深邃的眼眸微微一凝。他看到了萧景琰被扶上马的动作,看到了那柄出鞘的承影剑,更看到了那强弩之末却依旧挺直的脊背和那双……锐利得反常的眼睛!

“哼!” 颉利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猫戏老鼠般残忍的弧度,“困兽犹斗。”

就在这时!

谷地深处,马背上的萧景琰猛地举起了承影剑!剑锋在火光中划出一道凄厉的寒芒,遥遥指向山巅之上那金红色狼旗下的身影!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肺中所有的空气和生命都挤压出来,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发出一声撕裂长空的怒吼,声音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清晰地穿透了空间的距离:

“颉利——!!!”

“可敢——下得山来!”

“与朕——决一死战——!!!”

“今日——朕纵身死——”

“也要——拉你——垫背——!!!”

吼声在死寂的山谷间回荡,带着帝王最后的尊严与不顾一切的疯狂!

山巅之上,狄兵阵营瞬间一片哗然!随即爆发出震天的哄笑与怒骂!

“狂妄!”

“不知死活!”

“大单于!碾碎他!”

颉利单于脸上的冰冷弧度更深了,眼神中带着一丝玩味,如同欣赏着猎物临死前最后的挣扎。他并未被这挑衅激怒,反而觉得……有趣。一个染了瘟毒、油尽灯枯的皇帝,死到临头竟还有如此胆魄?

然而,就在颉利嘴角的冷笑尚未完全绽开之际——

马背上的萧景琰,猛地将承影剑插回剑鞘!动作快得惊人!他左手闪电般从马鞍旁摘下一张制作精良的骑弓!右手竟同时从箭囊中抽出三支破甲重箭!

搭箭!开弓!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快如电光火石!那动作流畅、精准、带着一种浸淫多年的肌肉记忆,完全不像一个濒死之人!

嗡——!

弓弦发出沉闷而充满力量的震鸣!

三支漆黑的破甲重箭,如同三道撕裂黑暗的死亡闪电,带着凄厉的尖啸,瞬间跨越数百步的距离!目标并非颉利本人——那几乎不可能命中——而是他身前数丈之外的地面!

咄!咄!咄!

三支重箭呈品字形,带着恐怖的动能,深深楔入颉利赤焰驹前方坚硬的冻土之中!箭尾兀自剧烈颤抖,发出嗡嗡的余响!最近的一支,距离颉利的马蹄,不过五尺之遥!

挑衅!**裸的、极致的挑衅!

整个山巅,瞬间死寂!所有的哄笑怒骂戛然而止!狄兵们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三支兀自震颤的箭矢,又惊又怒!连拱卫在颉利身侧的血狼骑悍将们,眼中也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大单于!” 一名血狼骑千夫长按捺不住,目眦欲裂地吼道,手中弯刀直指谷底,“那汉人皇帝死到临头还如此猖狂!请下令!末将愿率本部儿郎,一个冲锋,必将此獠头颅献于帐前!”

“对!碾碎他们!”

“杀光他们!”

群情激愤,无数双嗜血的眼睛死死盯着谷底,只待颉利一声令下!

颉利单于脸上的玩味之色消失了。他那深邃如同寒潭的眼眸,死死盯着谷底马背上那道身影。对方开弓的动作,那三支精准钉入脚下的重箭,还有那双隔着硝烟依旧锐利逼人、燃烧着疯狂战意的眼睛……这一切,都与他预想中那个瘟疫缠身、奄奄一息的形象,产生了巨大的偏差!

多疑的种子,如同冰冷的毒藤,瞬间在他心中疯长!

是回光返照?是强弩之末的伪装?还是……这从头到尾,又是一个陷阱?他故意示弱,引我主力尽出至此?难道飞狐峪、云州的溃败,也是他计划的一部分?他还有后手?

颉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谷地四周。那两侧陡峭的山林,在昏红的天光和浓烟的遮蔽下,显得格外幽深黑暗。寂静无声,如同潜伏着择人而噬的凶兽。

一丝极其细微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迟疑,掠过心头。帝王心术,最忌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萧景琰此人,狡诈如狐,狠厉如狼,不可不防!

然而,就在颉利这一念的迟疑之间——

“血狼骑——!!!” 马背上,萧景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了决绝的嘶吼,承影剑再次高举,“随朕——杀——!!!”

他猛地一夹马腹!“乌云踏雪”发出一声悲愤的嘶鸣,竟真的朝着谷口、朝着那无边无际的血色海洋,发起了决死的反冲锋!身后,残存的数百龙骧铁骑,爆发出最后的、震天的咆哮,如同扑火的飞蛾,紧随其后!

“找死!” 颉利眼中最后一丝迟疑被这悍不畏死的冲锋彻底点燃,化作冰冷的杀意!他猛地一挥手,声音如同寒冰碎裂:

“杀——!一个不留!”

呜——!!!!

进攻的号角再次撕裂长空!比之前更加凄厉!更加狂暴!

山巅之上,早已按捺不住的血狼骑精锐,如同决堤的血色洪流,发出震天动地的咆哮,挥舞着弯刀长矛,如同崩塌的山岳,朝着下方那渺小的、发起反冲锋的黑色洪流,狠狠碾压而下!铁蹄踏碎山石,卷起漫天烟尘,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潮,瞬间笼罩了整个黑石谷!

两股不成比例的力量,如同火星撞向冰山,眼看就要在谷口下方那片相对开阔的斜坡上,发生最惨烈的碰撞!

龙骧营残兵眼中已是一片血红,抱着必死之心,紧随着那道冲锋在前、摇摇欲坠的玄甲身影!

赵冲死死护在萧景琰侧翼,巨大的马槊横在身前,独眼中只剩下疯狂!陛下!末将……先走一步了!

然而!

就在血狼骑前锋那狰狞的面孔、嗜血的眼神已清晰可见,冰冷的矛尖即将刺入最前排龙骧骑士胸膛的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陡生!

嗤嗤嗤嗤——!!!

一阵密集得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破空尖啸,毫无征兆地从两侧陡峭、幽深黑暗的山林之中——爆射而出!

那不是寻常箭矢的呼啸!那是强弩机括激发时特有的、充满死亡穿透力的锐鸣!

噗噗噗噗——!!!

如同疾风骤雨打芭蕉!冲在最前方的血狼骑精锐,人仰马翻!坚固的皮甲如同纸糊般被轻易撕裂!精钢打造的护心镜被直接洞穿!骑士的胸膛、战马的脖颈,瞬间爆开一团团刺目的血花!惨叫声、战马的悲鸣声、重物坠地的闷响声,瞬间取代了冲锋的咆哮!

这突如其来的打击,精准!狠辣!覆盖面极广!如同两把无形的死神镰刀,从两侧山林中交叉挥出,狠狠地斩入了血狼骑冲锋的锋矢阵最前端!原本狂暴无匹、势不可挡的冲锋洪流,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钢铁荆棘之墙,瞬间人仰马翻,阵型大乱!

“有埋伏!”

“小心两侧!”

“举盾!快举盾!”

混乱的惊呼和凄厉的惨嚎瞬间响彻谷口!冲锋的势头被硬生生遏制!后续的血狼骑惊恐地勒住战马,试图躲避那来自黑暗中的死亡箭雨,阵型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山巅之上,颉利单于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勒住躁动的赤焰驹,深邃的眼眸如同最锐利的刀锋,瞬间刺向两侧那幽深黑暗的山林!

只见那原本死寂无声的山林之中,此刻竟如同繁星点亮!无数支火把毫无征兆地次第燃起!火光跳跃,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瞬间将两侧陡峭的山坡映照得亮如白昼!火光之中,一面面赤金盘龙战旗被高高举起,在火光和夜风中猎猎狂舞!旗帜之下,影影绰绰,仿佛有无数弓弩手的身影在树木和岩石的掩蔽下晃动,强弩的寒光在火光下星星点点,闪烁着致命的锋芒!

伏兵!漫山遍野的伏兵!看那火把的数量,看那旗帜的密度……至少上万精锐弓弩手,早已埋伏在此!

“停——!!!” 颉利单于一声蕴含着惊怒与难以置信的暴喝,如同惊雷炸响,瞬间压过了战场的喧嚣!他猛地抬起手臂,制止了后续部队的冲锋。

他死死盯着那两侧山林中如同鬼火般亮起的无数火把,看着那在火光中狂舞的龙旗,再看向谷地深处,那勒住战马、玄甲黑氅的身影——此刻,萧景琰正缓缓放下手中的骑弓,转过头,遥遥望向山巅。隔着混乱的战场和弥漫的硝烟,颉利仿佛看到了对方嘴角那一抹冰冷、嘲讽、仿佛洞悉一切的笑意!

中计了!

又是疑兵!

好一个萧景琰!好一个狡诈如狐的千古一帝!

他竟敢!竟敢在如此绝境之下,还埋下了如此致命的伏兵!他算准了自己的多疑!算准了自己会被他强撑的姿态和那三支挑衅的箭矢所惑,产生那一瞬间的迟疑!而就是这瞬间的迟疑,给了伏兵发动的时间!用这漫山遍野的火把旗帜,营造出大军埋伏的假象!硬生生遏制住了血狼骑无坚不摧的冲锋!

巨大的震惊和被戏耍的狂怒,如同毒火般瞬间焚烧着颉利的理智!他那张棱角分明、永远如同冰山般沉静的脸庞,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握着缰绳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发出可怕的咯咯声!深邃的眼眸之中,寒冰碎裂,燃起足以焚毁一切的暴怒火焰!

“狡——贼——!!!” 一声如同受伤孤狼般的、充满无尽恨意与震惊的咆哮,从颉利单于的胸腔深处迸发而出,震得整个山巅都在颤抖!

谷地深处。

“撤——!!!” 萧景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声音破碎得如同风箱。在赵冲和几名亲卫的拼死护卫下,残存的龙骧铁骑如同退潮般,趁着血狼骑被“伏兵”箭雨射懵、阵型混乱的瞬间,迅速脱离接触,朝着谷地更深处、相对安全的乱石区域疾退!

“咳咳……噗!” 刚一退入相对安全的巨石掩体之后,萧景琰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猛地从马背上向前栽倒!一口滚烫的、带着浓郁腥甜和诡异黑气的鲜血狂喷而出,溅落在冰冷的岩石上!他眼前彻底陷入一片漆黑,耳朵里嗡嗡作响,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离他远去。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就要滑落。

“陛下!” 赵冲魂飞魄散,巨大的身躯猛扑过去,用肩膀死死顶住萧景琰下滑的身体,才避免他直接栽落马下。他小心翼翼地扶着萧景琰靠在一块巨石上,看着帝王脸上那死灰般的颜色,感受着他身体传来的冰冷和剧烈的颤抖,心如刀绞。

“陛下的疑兵……果然……神了!” 赵冲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后怕,“那颉利老狗……真被吓住了!哈哈……呃……”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因为萧景琰的状态,比刚才冲锋时更加糟糕百倍!那根本就是油尽灯枯、回光返照后的彻底崩溃!

“陛下!您撑住!末将这就带您杀出去!” 赵冲虎目含泪,就要去抱萧景琰。

“不……用……” 萧景琰极其微弱地吐出两个字,眼皮沉重得如同铅块,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拉风箱般的嘶鸣和浓重的血腥气。他闭着眼,仿佛连睁开的力气都没有,却用尽最后一丝意志,断断续续地说道:“赵冲……集结……所有人……准备……突围……”

“突围?” 赵冲看着身边仅存的、人人带伤、疲惫欲死的几百残兵,再看看谷口外那虽然暂时混乱、却依旧如同血色汪洋般的敌军,巨大的绝望涌上心头,“陛下!我们……我们只有这点人了!冲出去……就是送死!末将……末将带亲卫营断后!拼死为您杀出一条血路!您……”

“朕说了……” 萧景琰猛地睁开眼,那双血红的眼眸中,意志的火焰如同风中残烛,却依旧不肯熄灭,死死地盯着赵冲,“带……所有人……一起走!”

“可兵力……”

“往……东南!” 萧景琰的声音微弱,却带着一种洞穿迷雾的精准,“东南……鹰嘴崖……方向……突围!”

赵冲一愣,东南?鹰嘴崖?那里是绝壁!是死路!陛下疯了?

萧景琰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染血的嘴角极其微弱地动了一下,如同呓语:“朕……朕令林岳……提前……在鹰嘴崖……后方的……鹰愁涧……埋伏了……神风营……一千……轻骑……”

神风营?!埋伏?!鹰愁涧?!

如同惊雷在赵冲脑海中炸响!他想起来了!陛下在离开飞狐峪前,曾密令林岳调动河西陇右的备用军械粮草走“苍鹰道”……难道……神风营就是那时秘密潜入的?!

轻骑兵!一千轻骑!机动性无双!若埋伏在鹰愁涧那复杂的地形……骤然杀出,冲击混乱的敌军侧翼……绝对能制造出巨大的混乱!那就是唯一的生路!

一股绝处逢生的狂喜瞬间冲垮了赵冲的绝望!他看着眼前气息奄奄、仿佛下一刻就要咽气,却依旧在绝境中为所有人谋划出一条生路的帝王,巨大的敬意和悲怆让他浑身颤抖!

“陛下!末将明白了!” 赵冲猛地抱拳,独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末将这就安排!神风营一动,末将率亲卫营为锋矢,护着陛下,直插鹰嘴崖!从鹰愁涧方向突围!”

“好……” 萧景琰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眼皮再也支撑不住,缓缓阖上,只有胸膛还在微弱地起伏。他靠在冰冷的岩石上,脸色灰败,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嘴角不断有混着黑气的血沫溢出。那身残破的玄甲,此刻更像是一具冰冷的囚笼,囚禁着一盏即将熄灭的残灯。

赵冲不敢再有丝毫耽搁,立刻压低声音,对着身边几名还能行动的将官,飞快地下达着突围的指令,将萧景琰最后的部署化作具体的行动。残存的将士们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光,默默地检查着残破的兵刃,安抚着躁动的战马,等待着那唯一生机的信号。

山巅之上。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

颉利单于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像,矗立在赤焰驹上。他深邃的眼眸死死盯着两侧山林中那依旧在摇曳的无数火把,看着那面面在夜风中猎猎作响的龙旗。狂怒的火焰在他眼底深处疯狂燃烧,几乎要将理智焚毁!但更深处,一种被彻底愚弄、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巨大震惊和冰冷的审视,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神经。

不对!

这伏兵……太安静了!

除了最初那两轮密集得可怕的弩箭齐射,制造了混乱和伤亡之后,山林之中……再无动静!

没有后续的箭雨覆盖!

没有步卒冲杀而下!

只有那无数火把在静静地燃烧,旗帜在无声地飘扬!仿佛……那漫山遍野的伏兵,仅仅是为了亮个相,吓唬他一下?

疑兵!又是疑兵!

一个无比大胆、无比疯狂、却又精准刺中他多疑性格的——疑兵之计!

萧景琰!他根本没有伏兵!他只是在两侧山林中,提前布置了人手,点燃了大量火把,树起了众多旗帜!用那漫山遍野的光影和旗帜,营造出大军埋伏的假象!利用的,就是这黎明前的黑暗,这弥漫的硝烟,这混乱的战场,还有……自己那一瞬间因他反常表现而产生的迟疑!

他赌赢了!

用几百残兵和自己的命作为诱饵,用这漫天光影作为陷阱,硬生生将自己最精锐的血狼骑冲锋,吓得停滞了宝贵的片刻!为他自己……争取到了喘息和……逃跑的时间!

“狡——狐——!!!” 颉利单于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淬毒般的字眼!一股冰冷刺骨、却又足以焚毁一切的狂怒,如同火山般在他胸中酝酿!他猛地转头,那双燃着暴怒火焰的寒眸,如同最锋利的鹰隼,瞬间刺破混乱的战场和弥漫的硝烟,死死锁定了谷地深处那片乱石区域!

他要亲眼看着,这只垂死的狡狐,如何逃出他布下的天罗地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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