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露重,月隐星稀。
凌绝的身影在密林中几个闪烁,便已远离江岸,气息彻底收敛,如同彻底融入了这片黑暗。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月白身影——白先生,如同附骨之疽,依旧遥遥锁定着他的方向,不疾不徐地追来。
对方显然有独特的追踪法门,且修为高深,绝非易与之辈。强行摆脱恐怕不易,反而可能暴露更多底细。
凌绝心念电转,索性不再远遁。他在一处林间空地停下脚步,负手而立,背对着来路,仿佛在静静等待。
不过片刻,衣袂破风之声轻响,白先生飘逸的身影如同月下仙鹤,悄然落在空地边缘,与凌绝相隔十丈而立。他手中折扇轻摇,脸上依旧带着那抹令人捉摸不透的温润笑意,仿佛方才江边的尸体与眼前的紧张对峙都与他无关。
“朋友好快的速度,好狠辣的手段。”白先生率先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那三名‘幽冥水鬼’虽非善类,但毕竟是洛水帮登记在册的巡河水卫,朋友就这般杀了,未免太不将我洛水帮放在眼里了。”
凌绝缓缓转身,目光平静地与白先生对视:“他们先行动手,意图灭口,死有余辜。况且,额带蛇纹,行事诡秘,真是洛水帮登记在册的水卫?白先生莫非不知其底细?”
他这话直指核心,毫不客气。
白先生摇扇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意更深:“朋友观察入微,佩服。不过,有些事,知道得太多,并非好事。就像那沉船,水下的东西,碰了,容易惹祸上身。”
“哦?”凌绝挑眉,“白先生是在警告我,还是在提醒我?亦或是……代表洛水帮,给我一个说法?”
“呵呵,”白先生轻笑摇头,“白某一介清客,人微言轻,岂能代表洛水帮?只是见朋友身手不凡,不忍见英才早夭,故而出言提醒罢了。这洛水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朋友若无必要,还是尽早离开这是非之地为好。”
“若我非要留下,非要碰一碰这水下的东西呢?”凌绝语气淡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白先生深深看了他一眼,折扇“啪”地合拢,语气稍凝:“那就需看朋友的本事,能否在这旋涡中,挣得一线生机了。不过,朋友若执意如此,白某或许可以提供一个消息,以示诚意。”
“什么消息?”
“朋友在打听‘蛇王祭坛’?”白先生目光锐利,仿佛能看透人心。
凌绝心中微凛,面上却不露声色:“是又如何?”
“那祭坛,不在水中,而在山里。”白先生用合拢的折扇,遥遥指向西北方向,那片在夜色中如同巨兽匍匐的连绵山峦,“洛水之畔,隐雾山中。具体位置,无人知晓,只传闻与一个早已没落的‘山鬼’部落有关。那里……很危险,比水下更危险。”
隐雾山?山鬼部落?凌绝默默记下这些信息。白先生此言,是真是假?是善意指引,还是故意引他踏入更危险的陷阱?
“为何告诉我这些?”凌绝问道。
“因为朋友你,或许能搅动这一潭死水。”白先生笑容有些意味深长,“洛水帮这艘大船,沉疴已久,需要一股外力,来刮骨疗毒。当然,前提是朋友你能活到那时候。”
他这话,几乎挑明了洛水帮内部存在问题,甚至暗示希望借凌绝之手来清理。
凌绝不置可否:“白先生倒是坦诚。”
“坦诚与否,取决于对象。”白先生重新打开折扇,轻轻摇动,“朋友是聪明人,当知白某所言非虚。今日之事,就此作罢。那三名水鬼,我会处理,便当作他们巡河遇难。不过,下不为例。洛水帮的规矩,终究还是要守的。”
他这话软中带硬,既卖了个人情,也划下了底线。
“规矩,是强者制定的。”凌绝淡淡回了一句,转身便欲离开。
“朋友留步。”白先生忽然又道,“还未请教高姓大名?他日若有事,或许还可寻白某一叙。”
凌绝脚步未停,声音随风传来:“名字不过代号。若有缘,自会再见。”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消失在密林深处,再无踪迹。
白先生独立原地,望着凌绝消失的方向,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凝重与深思。
“幽冥血煞……却又带着一丝纯阳火意……如此古怪而强大的真气,闻所未闻。他到底是谁?来洛水,真的只是为了‘蛇王祭坛’和那‘引路石’?”
他低声自语,折扇无意识地敲击着手心。
“不过,他的出现,或许真是一个契机……‘洛先生’……蛇纹……这洛水,是时候该变一变天了……”
良久,他才转身,月白身影飘然而起,几个起落便回到了江边。他处理掉那三具水鬼的尸体,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随即也消失在夜色之中。
……
凌绝并未走远,他在隐雾山边缘的一处山崖上寻了个洞穴暂歇。白先生的话,他并未全信,但“隐雾山”和“山鬼部落”这两个线索,无疑是非常重要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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