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音裹着铁屑摩擦的砂砾感,每个音节都像生锈的錾子往耳膜上凿,“咚、咚、咚”砸在心上时,连空气都跟着发颤。白鸢耳后的警示灯率先亮起,那是她义肢接驳处的神经感应灯,此刻正随着机械音的频率疯狂闪烁,刺得她眼角发疼。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右臂,那截刀锯肢是三个月前从废弃机械场抢来的重型钢材锯改的,锯柄上还留着上一任主人的血锈,此刻锯刃突然“嗡”地炸响,锯齿边缘飙起的红光不是普通的警示色,而是温度超过 800℃的热熔光,落在花瓣平台的脉络上,瞬间烫出细小的黑痕。
“再撑会儿!我能稳住!”白鸢右手死死按死锯柄,指腹扣进锯柄的防滑纹路里,几乎要嵌进金属缝隙;左手拽住沈观衣角时,指节捏得泛出青白色,指甲缝里渗出血丝,在深灰色的衣料上晕开一小片暗红。她的视线死死锁在锯刃尖端,刚才锯齿又“唰”地伸长1厘米,现在离阿蛮的衣角只剩0.1厘米,那孩子的衣角还沾着早上在废墟里捡的蒲公英绒毛,要是锯刃再偏半分,就能划开皮肉。
沈观没回头,他低头看了眼肩窝处的阿苦。小姑娘裹在洗得发白的薄毯里,睫毛像两把沾了露水的小扇子,每一次颤动都带着细微的呼吸声,鼻尖蹭过他颈侧的皮肤时,还带着孩子特有的温热气息。他抬手摸了摸阿苦的头发,掌心温度透过薄薄的防护薄膜传过去,能清晰感觉到发丝在指缝间柔软的触感。
“别怕,哥带你出去。”他的声音沉得像淬了冷铁,说话时喉结滚动,压下了喉咙里的腥甜。说着便小心地把阿苦往上挪了挪,肩膀的肌肉瞬间绷得发硬,左臂的旧伤又开始疼了,那是上周对抗税警时被钢鞭抽出来的伤,此刻绷带早已渗出血,疼得像有无数根细针在扎肌肉,每一次发力都感觉伤口要裂开。可他不敢晃,阿苦的小脸刚从梦魇里舒展开,他不能让孩子醒来看见这地狱般的场景。
“抓紧!都抓紧!”阿蛮的吼声突然从右侧传来,她正猛吹手里的骨哨,那哨子是用异兽指骨做的,表面刻着能增强声波的螺旋纹路,哨声尖得像烧红的铁丝扎耳膜,连空气都被震得发颤。
趴在她脚边的地狱犬猛地低吼一声,残存的三条前爪往花瓣里再嵌深些,爪尖勾住花瓣下的木质纤维,“咯吱”声里能看到脉络里渗出的暗红汁液,顺着犬牙流进它的嘴里。这只犬是三个月前阿蛮从税警的囚笼里救出来的,当时它断了一条后腿,左脸还留着烙铁印,此刻却像拼了命似的,用身体压着平台边缘,不让正在倾斜的花瓣往下滑。
阿蛮回头喊时,嗓子已经劈了,声音里像卡着砂纸,每一个字都带着撕裂的痛感。她把骨哨咬在嘴角,腮帮子鼓得发白,牙齿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唾液混着哨子上的血腥味咽进喉咙,呛得她咳嗽了两声,却没松口,骨哨的声波能暂时震慑藤蔓,她必须撑到沈观找到破解的办法。
突然,花瓣开始高频震动,平台的金属支架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像是螺丝在松动。脉络里的暗红汁液流速瞬间加快,原本是缓慢渗流,此刻却像被加压的水管,顺着花瓣边缘往下淌,汇成细细的血小溪,每一滴汁液落在下方的血池里,都会激起一圈细小的涟漪,涟漪扩散开,撞在其他血珠上,又溅起新的血点。
沈观深吸一口气,鼻腔里灌满了血腥味,那味道混着铁锈和腐臭,呛得他喉咙发紧。他知道不能再等了,指尖的“真言”权限需要以血为引,他猛地闭上眼,舌尖狠狠咬下去,不是轻轻咬破,而是用尽全力,直到尝到浓重的血腥味,那味道瞬间漫开,从舌尖传到喉咙,再到胸腔,像是有一团热流在体内炸开。
“嘶,”他倒吸一口凉气,指尖突然燃起金芒。那光芒不是柔和的,而是像烧红的铁丝,带着灼热的温度,照亮了他的手掌,连掌纹都看得清清楚楚。金芒周围的空气被烤得扭曲,每一次晃动指尖,都有金色的火星掉下来,落在花瓣上,“滋啦”一声就灭了。
“《父母无条件撤销血脉税声明》!”沈观右手悬在空气中,金芒随着手指的移动划出痕迹,每一个字写出来时,空气里都“咔哒”炸响,像是老式打印机在咬合。第一个“父”字出现时,金色的笔画在空中凝固了一瞬,然后慢慢实体化,接着是“母”“无”“条”“件”……每一个字都带着金属的质感,落在虚空中时,自动组成一张A4纸的样子。
很快,一本泛着金光的红头册子从虚空中掉下来,落在沈观掌心。册子封面是暗红色的,上面印着鲜红的国徽,国徽边缘闪着金色的光,封面上“血脉税撤销声明”几个宋体字格外醒目。他翻开内页,里面已经印好了声明的条款,只缺“父母”的签字和手印,纸张摸起来很厚实,带着淡淡的油墨味。
可沈观捏着册子的手指却在发颤,指尖的金芒忽明忽暗,他比谁都清楚“语言实体化”的代价。上次只是实体化一句“我会保护阿苦”的承诺,就耗掉了他三分之一的体力,这次是伪造亲情相关的声明,而且还涉及被胤氏家族垄断的血脉税,这代价绝对不止体力。他能感觉到胸腔里的力量正在快速流失,像是有个黑洞在吸他的生命力,可他没得选,阿苦还在肩上,白鸢和阿蛮还在身边,他不能让他们成为血脉税的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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