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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战告捷，却无多少欢愉。探查小队迅速完成了第一个观测点的数据收集，将“周天星辰感应仪”隐匿于虚空夹缝中，便驾驭虚空神梭，朝着下一个预定坐标点疾驰。
梭内气氛凝重。方才一战虽胜，但归墟造物展现出的数量、强度以及那诡异的组织性，都让众人心头蒙上一层阴影。尤其是那能扰乱神魂的号角声，若非在场皆是心志坚定之辈，恐怕未战先损三分战力。
皓庭霄度天帝闭目盘坐，指尖在那枚新得的大罗级墟兽晶核上轻轻叩击，似在感知推演着什么。片刻后，他睁开眼，眸中剑意森寒：“晶核内残留一丝被远程引导的印记，方才袭击，并非偶然游荡，而是有‘指挥’。”
众人心中一凛。有指挥，意味着归墟势力并非一群只凭本能行事的混乱怪物，它们背后存在着更高层次的意志，甚至可能有着严密的组织架构！
“加快速度，建立剩余观测点后即刻返程。”天帝下令。
虚空神梭速度再增，如同暗影般在破碎的星辰残骸间穿梭。越往深处，周围的环境越发诡异。虚空中开始弥漫起稀薄的、灰黑色的雾气，这雾气并非寻常水汽，而是由精纯的死寂之气与破碎的法则碎片混合而成，能侵蚀仙体，蒙蔽神识。
林舟运转混沌之力，周身泛起微不可查的灰芒，将那灰雾隔绝在外，并隐隐将其中的死寂能量分解吸收，化为一丝微弱的补益。他这能力让同行的几位太乙金仙颇为羡慕，在这等恶劣环境中，林舟的持续作战能力显然更强。
数日后，队伍抵达第二处坐标。此地靠近一片巨大的、如同漩涡般缓慢旋转的星云尘埃带，那灰黑色的雾气也浓郁了许多。
布设感应仪的过程更加小心。然而，就在阵法即将成型之际，异变再生！
“嘀嗒……嘀嗒……”
一阵若有若无、仿佛水滴落入幽潭的声音，直接在所有人的识海中响起！这声音初时细微，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无视护体仙光与神识防御，直抵道心深处！
“紧守心神！是‘墟语魔音’！”皓庭霄度天帝厉声喝道，同时周身爆发出璀璨剑意，试图斩断那无形的音波侵袭。
众人连忙各展神通，稳固道心。林舟只觉那“嘀嗒”声仿佛敲击在自己的混沌道基之上，引动气血微微翻腾，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绝望、倦怠情绪如同潮水般涌来，诱惑着他放弃抵抗，融入那永恒的寂静与安眠。
“混沌初开，灵台自明！”林舟心中默诵《混沌青莲经》残卷中的静心法门，识海中青莲幼苗清辉大放，将那魔音带来的负面影响驱散大半。但他仍能感觉到，这魔音并非攻击，更像是一种……探测？或者说，呼唤？
突然，队伍中一名修为稍弱的太乙金仙闷哼一声，眼神瞬间变得空洞迷茫，口中喃喃：“累了……一切都将终结……归于寂静才是永恒……”他竟主动散去了护体仙光，向着星云尘埃带的方向一步步走去！
“醒来！”旁边一位大罗仙将眼疾手快，一掌拍在其后心，磅礴仙力强行震散其体内侵蚀的魔意。那名太乙金仙猛地吐出一口黑血，回过神来，脸色煞白，心有余悸。
“此地不宜久留！布设‘破妄星炬’！”皓庭霄度天帝当机立断。
一名仙将领命，取出一件尺许高、形如灯塔、通体由纯净星核水晶雕琢而成的法宝。他喷出一口本命仙气，将其激发。
“嗡——！”
星炬顶端，一道凝练无比、蕴含着浩然正气与破邪星辉的光柱冲天而起！光柱并不粗大，却仿佛能穿透一切虚妄，所过之处，浓郁的灰黑色雾气如同沸汤泼雪般迅速消融退散，那诡异的“嘀嗒”魔音也仿佛被灼烧般，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骤然停止！
星辉照耀下，众人这才看清，在那星云尘埃带的深处，隐约可见无数扭曲、蠕动的阴影，它们似乎对星炬的光芒极为忌惮，发出无声的咆哮，却不敢靠近。
“快！布设感应仪！”众人抓紧时间，迅速完成第二个观测点的建立。
“撤！”皓庭霄度天帝没有丝毫犹豫，收起星炬，驾驭神梭，朝着最后一个，也是最深入的一个坐标点驶去。他知道，动用星炬如同黑暗中的明灯，必然已经暴露，必须争分夺秒。
最后一个坐标点，位于一片巨大的、如同脊椎骨般连绵起伏的奇异山脉状残骸之中。这片残骸散发着古老苍茫的气息，其材质非金非石，上面布满了巨大的爪痕与腐蚀印记，仿佛某种史前巨兽的遗骸。
此地的死寂之气几乎化为实质，如同粘稠的液体般包裹着神梭。虚空神梭的隐匿符文在这里效果大减，速度也慢了下来。那“墟语魔音”虽然因距离较远而变得微弱，却依旧如同背景噪音般持续不断地干扰着心神。
“此地死寂之气浓度超标，法则崩坏程度加剧，是建立深层观测点的最佳位置，也是最危险的位置。”皓庭霄度天帝神色无比严肃，“布设‘定宇盘’和‘归墟探针’，动作要快！”
定宇盘能稳定周边虚空，隔绝部分归墟侵蚀，而归墟探针则能直接刺入虚空深处，采集最本源的归墟之力样本。
两名精通阵法和炼器的仙将立刻出手，顶着巨大的压力，在神梭的掩护下开始布设。这一次，连皓庭霄度天帝都亲自出手，以无上剑意斩开粘稠的死寂之气，为他们开辟出一小片相对稳定的区域。
林舟与其他几人则全力戒备，神识最大范围散开，警惕着可能来自任何方向的袭击。他感觉到，这片残骸山脉深处，似乎沉睡着某种极其恐怖的存在，那若有若无的威压，让他都感到心悸。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布设工作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归墟探针需要刺破此地的空间壁垒，连接向更深层的“归墟维度”，这过程极易引发不可测的变故。
就在探针尖端亮起幽光，即将刺入虚空的刹那——
“咚！！”
一声沉闷如擂巨鼓的声响，猛地从残骸山脉的最深处传来！这声音并非作用于耳膜，而是直接敲击在所有人的大道根基之上！
“噗！”那两名正在布设的仙将首当其冲，脸色一白，齐齐喷出一口鲜血，布设进程被打断！
就连皓庭霄度天帝也是身形微微一晃，周身的剑意涟漪荡漾。林舟更是感觉混沌道基剧烈震颤，仿佛要被这一声“鼓响”震散开来！他急忙全力运转混沌青莲，才勉强稳住。
这声“鼓响”之后，那一直持续的微弱“墟语魔音”骤然变得清晰、高亢起来，不再是诱惑，而是化作无数充满了恶毒、诅咒、怨恨的呓语，疯狂地冲击着众人的神魂！
“毁灭吧……一切都将毁灭……”
“加入我们……获得永恒的死寂……”
“仙庭……终将坠落……”
“混沌……美味的食粮……”
这些呓语仿佛源自亘古，带着腐朽与破灭的气息，试图污染、扭曲所有人的道心。更可怕的是，这些呓语似乎能引动每个人内心深处的恐惧与破绽，进行针对性的攻击。
林舟听到的，是关于混沌终将被归墟吞噬，关于凌月仙子在黑暗中凋零，关于仙庭在归墟浪潮下覆灭的恐怖幻象！即便以他的道心，此刻也感到神魂摇曳，眼前幻象丛生。
“坚守本我！那是墟灵呓语，不可听信！”皓庭霄度天帝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在众人识海炸响，带着斩破虚妄的剑意，暂时驱散了一部分魔音。
但他话音未落，残骸山脉深处，那粘稠如实质的死寂之气猛然沸腾起来！一双双猩红、暴戾、充满了纯粹毁灭**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密密麻麻，不知凡几！
与此同时，众人脚下的“巨兽残骸”竟然开始微微震动，那一道道巨大的爪痕与腐蚀印记中，渗出粘稠的黑色液体，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与更浓郁的归墟之气！
“唤醒它了！快走！”皓庭霄度天帝脸色剧变，毫不犹豫地放弃了布设，剑罡一卷，将那两名受伤的仙将和尚未激活的定宇盘、归墟探针卷入神梭。
“启动极限速度！脱离！”
虚空神梭爆发出刺目的光芒，所有隐匿符文全部转化为推进力，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来路疯狂逃窜！
就在神梭启动的瞬间，一只完全由骸骨与怨念凝聚而成的、覆盖着黑色粘液的巨爪，如同山岳般从残骸山脉中探出，朝着神梭原本所在的位置狠狠拍下！
“轰隆！！！”
那片虚空瞬间塌陷，化为一片吞噬一切的黑暗！恐怖的冲击波追着神梭而来，让梭体剧烈颠簸，防御光幕明灭不定。
而身后，那密密麻麻的猩红眼睛的主人——无数形态更加扭曲、气息更加强大的归墟造物，如同决堤的洪流般涌出，发出震天的咆哮，紧追不舍！其中几头领墟兽的气息，丝毫不弱于之前的巨鲸墟兽！
更让人心悸的是，那残骸山脉的震动越来越剧烈，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苏醒，一股让大罗巅峰都感到胆寒的恐怖意志，缓缓弥漫开来……
逃亡！疯狂的逃亡！
虚空神梭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在破碎的星域中亡命穿梭。皓庭霄度天帝亲自操控，剑意开路，斩灭一道道试图缠绕上来的死寂触手与能量冲击。
林舟与其他修士则全力向后攻击，延缓追兵的速度。混沌劫光、星辰仙法、雷霆符箓……各种神通不要钱般地向后倾泻，在归墟洪流中炸开一团团能量光焰。
然而，追兵实在太多，而且悍不畏死。它们似乎被彻底激怒，不死不休。
“这样下去会被拖住！”一位大罗仙将焦急道。
皓庭霄度天帝眼神一厉，猛地一拍梭壁：“燃烧仙晶！启动‘虚空跃迁’！”
嗡！
虚空神梭表面符文瞬间变得赤红，庞大的能量疯狂燃烧，梭体前方，空间被强行扭曲，形成一个短暂的虫洞！神梭化作一道流光，猛地钻入虫洞之中！
在钻入虫洞的前一瞬，林舟回头望去，只见那无尽的归墟洪流后方，残骸山脉之中，一只巨大无比、缠绕着无尽锁链、仿佛由无数世界怨念构成的恐怖眼眸，缓缓睁开，冷漠地瞥了一眼神梭消失的方向……
……
片刻后，虚空神梭从另一片相对平静的星域跌撞而出，梭体表面布满了裂纹与腐蚀痕迹，能量几乎耗尽。
梭内众人皆是脸色苍白，气息紊乱，显然刚才的跃迁消耗巨大，且受到了那恐怖眼眸一瞥的影响。
回头望去，那片恐怖的残骸山脉已然消失在视野尽头，追兵也未能跟上。
短暂的沉默后，皓庭霄度天帝沉声道：“此次探查，虽未能完成全部布设，但获取的信息至关重要。归墟之力活跃度远超预期，已形成区域性的‘巢穴’与‘领主’，且具备精神污染与召唤能力。”
他看向林舟等人：“你等表现皆佳，尤其是林舟，混沌之力功不可没。返回后，各有封赏。今日所见所闻，列为绝密，不得外泄。”
“遵令！”众人齐声应道，心中却依旧被那最后的恐怖眼眸所震撼。
林舟盘坐调息，脑海中回想着那声撼动道基的“鼓响”、那惑乱心神的“墟语”、那无尽的归墟洪流以及最后的恐怖眼眸。
这一次深入探查，让他真正见识到了归墟的冰山一角。这绝非简单的灾难，而是一个拥有着自身意志、体系甚至“文明”的恐怖敌人。
仙庭的未来，诸天的未来，注定将充满腥风血雨。而他这条意外闯入风暴中心的混沌之舟，又将驶向何方？他握紧了拳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无论前路如何，唯有力量，才是唯一的依仗。
虚空神梭拖着残躯，朝着仙庭的方向，默默返航。
